“愣着干什么,快点!”
那内监在近前斥道,一脸的不耐烦。
阳光在幽静偏僻的小巷中,显得那样突兀。
几个少女,头戴方帕网巾,身着素衣蓝袄。手中拿着空木盘子,向前走去。
我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巷子两旁的宫墙,龟裂的蜕着墙皮,形成了一道道网状的疤痕。
“喂!你——走什么神?就是你!”
内监的声音高了八度,传入我的耳中,却是那样微小。
我转着僵硬的脖颈,看向左边,脑中嗡嗡一片嘈杂的声音。
“磨蹭什么?耳朵聋了呀你!听不见啊?快走——”
我的脸上出现了一刻短暂的迷惘,然后咧着嘴笑了笑。
“傻乐什么?快走——”
我被人搡了一把,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
我聋了。
左耳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它失去了接受这个纷乱人世的能力。
另一只耳朵,嗡嗡作响,时好时坏。
如果那说话的人,音量足够大的话。我想,它还是可以接受得了微弱的声音。
我揉着眼睛,迟钝的大脑不再灵敏如前。
甚至连这具身体,四肢也时常不受控制。
我开始恍惚,眼前的景物带着模糊的重影。
我险些因为高烧而和黎明之后的日出说再见。
还记得三年前,在宫正处受尽折磨整整一月之久,也不过是一时三刻的功夫,伤口便痊愈,完好如初。仅留下满身狰狞恐怖的伤疤烙印。
那年我十九岁,终是和二十二岁不同。
仅仅是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便高烧不退,挣扎在生死边缘。
我以为我会死在芜衡殿。
没有水,没有粮食和药物..
然而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
我死不了,因为我是阿琪。
老天要玩我,他叫我活着受罪。
呵呵...
这就是生命,脆弱而坚韧。
我咬破手腕,血从创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然后,我开始吸允这流淌在我身体里的液体。
那种黏稠的,带着刺鼻腥味的液体。
我知道我死不了...
我甚至可以咬下一根手指充饥,或者啃自己的肉。
很恶心是么?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在血液流干之前,我活了下来。
可是,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当然...
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头好疼,我昏昏沉沉地,只想要睡过去。
“天哪——”
我依稀听见,那端着粥的小婢,一声惊呼。
也许她是在惊讶,我居然还活着,没有死掉吧..
我是一个怪物。
一个吸允着自己血液的魔鬼。
********
“平儿姐姐——”
幼小的女童梳着精致繁琐的发髻,一身暖橙色银纹鸾鸟小袄衣。胸前是一个金项圈,和一只双鱼禁步金坠。铃铛伴随随着她,在小跑的路上,叮当作响。
那修剪着花草的小宫女,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一身低阶素衣宫装,头梳蝴蝶髻。
“小心!”
平儿转身,俯下身伸出手,护住了女童。
“姐姐..呜呜...”
女童钻进平儿的怀中,哽咽着哭了起来。
“怎么了..”平儿放下手中的花剪,将女童揽进臂膀。
“爹爹和娘亲,”女童抽噎着道,“他们..他们又在吵架,爹爹骂娘亲..爹爹是坏人..呜呜呜...”
平儿抱着女童,安慰道。
“好了,不哭了..”
女童啜涕了好一会,仰起头眨巴着带着泪珠的大眼睛,用稚嫩的嗓音问道。
“姐姐..”
“嗯?”平儿低下头。
“你说..琦儿是不是..是不是爹爹的孩子?”女童颤抖着嘴唇,粉嫩脸庞略带着婴儿肥,“为什么..为什么爹爹总是那么讨厌琦儿呢?”
“......”平儿沉默了一下。
“那些人、那些人..”女童撅着嘴,眼睛里布满了一层水雾,“都说..都说琦儿不是爹爹的孩子,所以爹爹不喜欢琦儿..呜呜,琦儿做错了什么..琦儿为什么长得..一点也不像爹爹和娘亲呢..呜呜呜...”
“别听他们胡说。”平儿皱起了眉毛,“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是嫉妒琦儿长得太漂亮,才那么说的。琦儿怎么会是野孩子呢?都是那些坏人胡说八道...”
“是吗?”女童眨巴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上面挂着晶莹的泪滴,“可是爹爹不相信..他骂娘亲..爹爹也是坏人..呜呜...”
“那是因为..爹爹和娘亲,之间有一个误会..”平儿组织着语言,斟酌了许久道,“爹爹不是坏人,爹爹只是相信了那些坏人说的话,所以才会骂娘亲..但是琦儿可不能听那些坏人的话,和爹爹一样被人误导哦。”
“那..那琦儿该怎么办?”女童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琦儿怎样才能让爹爹相信娘亲?”
“嗯..”平儿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呢,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就像琦儿每天吃饭一样,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啦。爹爹和娘亲的误会,也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明白么?”
女童迷茫地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听懂。
“好了,快点回去吧。”平儿笑了笑道,“等爹爹走了之后,娘亲见不得琦儿,可是会着急的哟...”
“嗯..好吧...”女童终于用力地点了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姐姐!”
平儿握住了那湿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