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
耳边书儿的劝慰渐渐消了下去,变成了绮罗的声音。织锦哭得伤心,抬头泪眼朦胧间只见得一个模糊的影子,确是绮罗无误。
织锦不理会绮罗,径自哭着。绮罗坐在床边说了些什么,竟也忘却了。
只听见绮罗最后道。
“阿妹,你要好好的...”
...
绮罗去找了纪父,整整一个下午,那间屋门紧闭着,没有人知道绮罗和纪父究竟说了些什么。
那一天纪母面无表情,丢下一句话。
“老爷,您看着办吧。”
族里来了人,纪父终是将名册上织锦的名字,改成了绮罗。没有人知道绮罗是如何说服纪父改变了主意。
天顺二年七月,绮罗和同乡的三十余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起坐上了抵达京师的马车。
那一天纪父神情严峻,纪母的脸色并不好看,她还一时难以释然女儿离家的事实。
织锦揽着不满四岁的小妹成衣,一手牵着幼弟。绮罗走后,她便是纪家最大的孩子,要承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
“姐姐,你还会回来吗?”织锦红着眼眶,鼻子一酸问道。
“也许吧..”
“姐姐,你一定要回来,一定..”
***
成化初年,西南动乱,帝出征。俘获瑶族妻女数人,充于掖庭。
“房二妮,”
“在。”
“官阿妙,”
“在——”
“姑姑,那些都是今年入宫的宫奴。”
那小宫女指着那群不远处正在点名的女子们,对阿琪说道。
“嗯。”阿琪收回目光淡淡道,“九儿,去给那边的嬷嬷捎句话。有个叫织锦的宫奴,看在我的面子上,劳她稍稍照顾些许。”
“好,九儿记下了。”那宫女答道。
那两列宫奴排着长队走着,麻布衣裳昭示了她们的身份。
待走到近前时,阿琪突然开口,对着那从她身前经过的女子轻唤道。
“阿妹。”
那女子猛地转头,瞳仁里是意想不到的惊愕。却因脚下慢了这一步,险些被走在后面的女子踩到了鞋。
“织锦,你发什么愣呀?吓了我一跳呢!”那后面的女子颇为不满道。
“就是的嘛,织锦,你走路可真是不当心!”旁边的女子也埋怨道。
“对了,刚才那位站在道边的女官是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
“嘘——小声点儿!”有人道,“那可是昭德宫的琪大人,万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
众宫奴听了,无不露出仰慕之意。据说那昭德宫富丽堂皇,奢华至极,是当今圣上为万贵妃所建的寝宫,万妃怀得身孕晋为贵妃,又得昭德宫,可谓荣宠之至。
“要是能到昭德宫当差,那该多好呀!”
“得了吧,咱们这些宫奴哪有那样的福气?就是有也轮不到咱们!”有人泼冷水道。
是啊,怎么可能呢?能伺候主子的可都是宫女,身家清白的良家子。
像她们这些宫奴,做的是洗涤衣物、清理杂草之类的粗重活计。
“织锦,你在想什么呢?”
身旁女子见织锦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是神情恍惚着的,不由得出声问道。
“没什么..”
织锦摇头,脑中浮现出刚刚那个站在道旁阿琪,那样奇特的长相,让人几乎过目不忘;瘦削的脸庞,眼睛出奇的大,鼻梁高挺,下巴削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厌世的眼神充满讥讽。
只是那左眼眼角边一颗‘泪痣’,尽显无限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