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音的嘴角肿了,淌着血。
仅仅是片刻的惊愕,便镇定了下来。
“琪姑姑。”
轻音笑了笑,嘴角两边的笑漩莫名的好看。
“不错..是我干的,可那又能如何?”
我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其实不需要费什么周折,只需用脑子想想看,便可以分析出是谁在下这个黑手。
很明显,昨天梓纯的事情。行凶者绝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凶手必然需要提前知晓,梓纯的一些日常习惯和规律。她什么时候出安喜宫、去干什么,走哪条路,来回需要多久,都要掌握的清清楚楚。而且一上来便先蒙上梓纯的眼睛,看来是早有准备。
梓纯只是个小宫女,跟在我的身边做事罢了。平日里接触的人和事,仅限于安喜宫之内。为人单纯直率,心思简单,断然不会与人结仇积怨。
既然如此,那么又是谁要害她呢?下黑手暗算梓纯,又对凶手有什么好处?
换个角度来说,梓纯若是出事了。直接的受益人又是谁?
当然是轻音。
四个月前我指了轻音,跟在我身旁。那时轻音似乎就在有意无意地接近梓纯,梓纯虽然入宫的时间长,但比轻音还要小上一岁。为人处事方面,对人向来缺少防范之心。
梓纯是我身边的一大助力,很多事情还是交给亲近的人去做,比较合适,不会出差池。
我正是看重了梓纯的至善至纯,心思简单,所以值得信任。
可这未泯的天真,也是最大、最致命的弱点!
我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尽量地让她避免沾染那不必要的血腥。
从内心深处,我不希望她和我一样,手上沾满了别人的血,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这个皇宫,看似金砖碧瓦、富丽堂皇,是天下最大的院子。
可在那幽幽宫墙,每一处角落里,都有着数不清的肮脏龌龊。
那抹善良与纯真,在这个地方几乎绝迹。
就像这冬日的一线阳光,让阴间冰冷的鬼,被深深灼烧却依然感受到温暖。
也许我太渴望人世间的温暖,所以出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并不允许的纯真。
如果有一天,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了不属于她年龄的仇恨..
那干净的眸子里,映射出的绝望让人心痛。
是我害了她,一开始..我就应该教会她如何生存,带她认清现实人心险恶。毫不留情地打碎那不需要的纯真,冷却那眸子里不该有的温度,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
因为是活死人,所以不需要感情;因为不需要感情,所以就不会痛...
亦如我,心中早已没有了爱。
只有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开口道,“但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证明你的能力。”
“这也是一种手段呀,姑姑。”轻音笑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什么方法手段,真的重要么?”
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为什么,说这话时轻蔑的眼神、不屑的语气;
都像极了当年的我。
“我一直认为机会是创造出来的。”
轻音说着,走近一步。扬起下巴,眼中充满了自信。
“难道姑姑,就不想让我试一试?”
我不语,冷哼一声。
轻音表情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搞不懂那个梓纯有什么好的,整天傻乎乎的样子。糊里糊涂的,哪点比得上我?”
轻音撇了撇嘴角很是不屑,一脸轻蔑地说道。
“还有花薇、胧月和青萼对吧?花薇感情用事,容易冲动;”
“胧月外强中干,实则骨子里胆小怕事,畏头畏尾..”
“那个青萼么,倒是很不错。”轻音顿了顿,“暂时没有什么软肋,但是我不信就找不出弱点..”
“只要将她们逐个击破,实际上根本不堪一击!”
轻音总结道,抬起头看向我道。
“您说是不是,琪姑姑?”
仅仅两个月的功夫,便将同屋的四个宫女的脾性特点摸得一清二楚。
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个轻音,还的确不是一点小聪明。
“姑姑,您信不信。和我打一个赌,”轻音伸手拭了拭嘴角的血迹说道,“我会向您证明,我尚轻音比她们都要强上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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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花薇死在屋中。
茶水里被人下毒,公认的最大嫌疑人是胧月。
事发前夜,两人曾发生口角。花薇认为是胧月偷了她的首饰,而胧月拒不承认,却在争执中在胧月的枕下发现了那支琉璃铜花簪。胧月气愤搬出屋子,到了隔壁屋去住。
第二日,几个宫女出去上差。花薇因为是夜差的缘故,在屋中休息。黄昏几人回来的时候,发现花薇七窍流血,死在屋中。
联系到昨夜两人的口角,以及半月前花薇抢了胧月的对食、藏经阁的一个小内监,两人半月来积怨颇深。大家心中默认了胧月是凶手。却没有证据。
十天后,胧月突发失心疯,被送至芜衡殿。
“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
“不要、不要过来!!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
疯癫的胧月披头散发,口中念念有词。
大家都是一阵唏嘘感慨,冤有头债有主。胧月是被花薇死后的怨魂缠身,这才导致疯癫。
个别有善心的宫女,夜间偷偷地点上一支青香,告慰花薇的魂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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