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凤凰落梧桐的妆镜,静徽拨弄着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锦盒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只,便是齐妃的心意了。这么多年来,她遍寻无果的东西,竟然就藏在自己身边人的寝室,珍之如宝。到底她是该怪皇上太有心了,一颗心能分成这么多不均等的份儿。还是怪齐妃太不自量力,妄图与自己争恩宠,争荣华,还盼着来日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大清最尊贵的皇太后!
“皇后娘娘。”映蓉缓缓的走进来,轻轻唤了一声。
“唔。”静徽收回了神思,透过镜子看身后的人。
“齐妃那边已经有动静了,安常在也请了皇上过去慈宁宫,现下已经在路上了。”映蓉眉心里带了一点儿喜色。“如此,年贵妃的把戏就要被揭穿了,娘娘只等着好消息便可。”
静徽忽然扬起手,将齐妃转呈送来的玉镯抓起狠狠的摔在地上。温润的玉石掉在冰凉的地上登时碎成几块。
“娘娘,您这是……您这是何故?这镯子,可是您苦寻多年才找到的。怎么?”映蓉唬的脸都白了。皇后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敦厚宽和的样子,即便是生气,也必然不会这样毛躁的去砸碎一只镯子。“奴婢只怕,天下间再没有如此匹配的玉镯了。”
慢慢的勾起了唇角,静徽非但没有惋惜之色,反而平和的看着映蓉。“本宫以为,你在身边伺候了多年,你会知道本宫的心意呢。”
映蓉不解的对上皇后的眸子,心中微微发冷。“娘娘,奴婢……”
“年贵妃固然可恶,本宫也绝对容不下她在这后宫之中继续作威作福。可这一回,本宫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齐妃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这样欺瞒本宫。当年,若不是本宫忍辱,护着他们母子,他的三阿哥能平安的生下来能平安的养大,成了皇上的长子么?本宫对她恩重如山,她竟然包藏祸心,处处与本宫作对。这样的小人,若是本宫还能纵容,纵许她继续下去。”静徽阴冷的面庞,透着一股深恶痛绝的恨:“她当本宫会扶植她的妹妹获宠,继续保全她在后宫的地位,甚至为她的儿子铺路,当真是想得太美了。”
映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后真正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年贵妃。“娘娘,可是这件事情,若是真的给齐妃揭穿了,岂不是有功。来日,若是皇上真的容不下年氏了,齐妃凭借今日之功,也许会更加显赫。”
“怎么会!”静徽抚了抚自己的唇角,觉得这个弧度刚刚好,才动容的笑了。“你真当年贵妃是傻子么?她真的会送老十四进宫?才不会呢!太后是给了她很多恩惠,但这些恩惠,根本不及皇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做做样子,无非就是想逼着本宫就范。”
不知道为什么,映蓉的后脊梁,冷汗涔涔的往下滚,脸色也越发的苍白。她侍奉了皇后这么多年,总觉得越发看不透皇后的心思了。在说这番话之前,她一直都以为,皇后是一心想要对付年贵妃了,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娘娘,齐妃再不济,至少也是站在咱们这一边,一起对抗贵妃的。倘若在这个时候……“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怕本宫处置了齐妃,就如同折断了自己的左右手一般,顿时失去了匡扶是么!“静徽冷着一张脸,身为不以为然:“没有了齐妃,不是还有安氏么!本宫就是要让她知道,和本宫对着干,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话音才落,汪泉就匆匆的走了进来。“娘娘,大事不好了,慈宁宫出事了……”
“情理之中。”静徽一点儿也不慌张。“准备凤辇。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地上的玉碎,全部碾碎成粉末,扬了。”
映蓉的心跟后脊梁还是一样的冷着,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她是越来越看不透皇后了。但不管怎样都好,她还是希望能继续尽心的侍奉皇后,指望着皇后有一日能扳倒贵妃,替她的妹妹报仇。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没有诋毁贵妃娘娘……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李怀萍泪眼婆娑的跪在慈宁宫外长阶之下,仰着头吃力的看着阶上的皇帝,泪珠子扑扑簌簌的往下掉。“臣妾只是看见,翊坤宫的人接应宫外的人入慈宁宫,心里疑惑,这才让会……”
年倾欢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了:“齐妃这话,莫说是皇上不会相信,即便是本宫,也必然是不会信的。”
胤禛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脸色十分不悦:“年关将近,前朝风波不断。太后还病着,后宫又起风波。齐妃,你是伺候朕的老人了,怎么如此的不知深浅?”
“皇上,臣妾罪过,臣妾……”
“皇上,齐妃又错,是齐妃的。不关安常在的事,皇上还是先让人送安常在回宫吧。到底,她还怀着皇嗣。”年倾欢看了一眼一旁垂首不语的安氏,怜悯道:“何况安氏才入宫不久,许多事情未必能看得透彻,不过是旁人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没想到年贵妃会为自己求情,安笑然心中一凛。好心人对人好,那是情理之中的。可歹毒之人忽然对人好,必然是有所图谋。为此,安笑然表现的更加惊恐,禁不住颤抖起来:“皇上,臣妾有罪……”
“苏培盛。”胤禛听进去了年倾欢的话:“送安常在回宫去。”
“嗻。”苏培盛答应的很利落。
胤禛转过脸,审慎的看着安氏,语调些许苛责:“既然有孕,就好好待在你宫里歇着,无事不必出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