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萍换了一身蜜合色的旗装,袖口的缠枝滚边手工非常精致,怎么瞧着都比早起那件正紫色绣白玉兰的顺眼。她想,即便那贱婢再有本事,也断不可能又与自己着如出一辙的服饰。头上的紫玉簪子,依旧别在显眼的地方。戴什么不是戴呢,既然是皇上的恩宠,必得要好模好样的示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李怀萍走进南书房的时候,只瞧见皇上一人阅折子。身边倒是不见那位红袖添香的“佳人”,脸上的笑意格外明媚了些许:“臣妾是否来早了,耽误皇上批阅奏折。”
“无妨,朕也有些乏了。”胤禛搁下了手里的折子,唤一声苏培盛:“齐妃喜欢喝普洱。”
苏培盛连连点头:“皇上时才吩咐过了,奴才记得。”
“多谢皇上。”李怀萍心里乐开了花,这些都是从前温馨满满的记忆,而今皇上又提及,就像是重温了昨日的种种。那种既遥远又甜蜜的感觉,当真叫她无法言说,却历历在目。“臣妾将古筝一并带来,不知皇上今日想听什么?”
胤禛微微一笑:“不拘是什么,朕只是想听你弹奏。”
“是。”李怀萍呷了一口苏培盛奉上的香茗,随即召唤冷玉将古筝摆好。“那臣妾就献丑了。”
“好。”胤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宽大的红木椅背上,琴音起,他便阖上双目。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李怀萍不知道皇上因何而闭目。若是面前弹奏古筝的,乃是那贱婢,皇上又当如何?
苏培盛识趣儿的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上了书房的门。沿着回廊绕到一侧的厢房门外,轻声道:“姑娘可听见了吧?”
“苏公公进来说话。”门里的人,声音很轻。纵然如此,还是叫人听着舒心。
苏培盛四下里瞧过,并无旁人在场,才大着胆子推门进去。“姑娘。”
尔雅依旧是那身淡紫色的旗装,长身玉立在窗棂边,似乎是想听的更真亮一些。“齐妃娘娘的古筝,必然是这宫里头数一数二。尔雅才疏学浅,信手拈来的三两下,又怎么及得上娘娘奥妙。多谢公公为尔雅安排,可惜必然是要辜负这样好的古筝了。”
苏培盛看一眼不远处陈列的古筝,心里颇为不安。“姑娘何须妄自菲薄。那一日,皇上可是亲耳听见了姑娘的演奏。姑娘技艺娴熟,漫说是皇上听得入迷,就连奴才此等粗人,也被那曲调所吸引,只觉得如同天籁一般。那日用的,还是最寻常不过的古筝,却不及皇上为姑娘挖空心思所寻的这一架。”
尔雅笑了,眉眼之中尽是凉凉的奚落:“再好的东西,不为赏识之人所用,也怕是糟蹋了。”这话一语双关,即是说古筝,也是说自己。
苏培盛怎能听不明白:“姑娘心气儿高,奴才也十分钦佩。皇上乃是普天之下,最懂得珍视瑰宝之人了,若是姑娘觉得是糟蹋,恐怕再无不糟蹋之人。奴才倒是觉得,姑娘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皇上不是在意姑娘,是不必如此周全的。”
“公公的话,尔雅听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这仅仅是公公的心意,还是皇上的圣意?”
“奴才冒犯了。”苏培盛真是想不明白,天下间的女子何其多,皇上为何偏偏中意这样难以控制的。“皇上并未对奴才有过只言片语,不过是奴才斗胆胡说罢了。还请姑娘见谅。”
尔雅不在多言,只是静静的聆听从南书房传来的古筝之音。
苏培盛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好作罢。“奴才不耽误姑娘,先告退了。若是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唤一声。”
见对方不做声,苏培盛只好退了出来。心里闹不明白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被皇上看中,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好福气。偏偏她竟一点儿也不在意。“老话是怎么说的,林子大了,什么鸟的有。皇上这回啊,恐怕是瞧上那最爱瞎飞的喽。”
小声嘀咕着穿过回廊,往南书房去。苏培盛怕皇上有什么吩咐自己没听见,得赶紧回去当好差事。哪知道还未曾走到南书房,古筝之音又起,竟然与齐妃的曲音相重叠,响彻耳畔。“哎呦,我的小姑奶奶!”
苏培盛赶紧掉头返回尔雅的厢房,可即便如此,也必然是拦不住那玄妙的曲音。身份毕竟尴尬,苏培盛也不好多说什么,但皇上既然要听尔雅姑娘的古筝,也算是自己的差事没有办砸。
南书房中,李怀萍也是错愕不已。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幻听,请请送了手上的弦。却不想那娴熟的曲调错杂有序,竟要比她的更精妙许多。虽然面前的皇帝依旧是阖眼不做声,没有半点反应,但李怀萍很清楚,他的心只怕早就被那样的声音勾走了。
一旁侍奉的冷玉脸色很不好,纵然如此,却只能谨慎的相伴在齐妃身侧。她得时时刻刻给齐妃提着醒,皇上面前,决不能有半分妒色显露,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一曲尽,李怀萍收了音,对方也停了下来。胤禛依旧闭目养神,不见动静。
对冷玉使了个眼色,李怀萍想让她出去瞧瞧。哪知道冷玉还没有起身,就听见回廊上有轻缓的脚步款款而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给皇上请安,给齐妃娘娘请安。”尔雅从容一笑,头上的羊脂白玉簪子依旧是那么醒目。“方才听闻齐妃娘娘的古筝,琴音婉转,奴婢一时技痒,便随声附弹,还望皇上与娘娘不要介怀才好。”
这时候,胤禛才慢慢的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