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有吭气,静徽只是凝视着钮祜禄氏的面庞。说真的,她不单单是生的美,而且超然轻灵,与众不同。从她身上,能感觉到府中与宫中特别稀缺的一股清雅,仿佛纷争也好,权欲也罢,都不过是弹指间就能烟消云散的事情。为着这一层,静徽喜欢默默的注视着她,哪怕这些感觉仅仅是表象而已,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弘历,告诉皇额娘,今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静徽不想冤枉了谁,无论是从情理出发,还是从宫规出发,身为皇后,总得要弄个明白。
抬眼看了额娘并未加以阻拦,弘历才垂首回答:“午膳后,儿臣闲暇无事,就找了个弹弓来玩。庭院里的梧桐树上,有个很大的鸟巢,儿臣贪玩,想着也许能将它打落,便拣了好些小石子。谁知乳母正抱着八弟在树下看景。儿臣一时失准,不想石子就落在了八弟的脸上。皇额娘,都怪弘历不好,求您不要惩罚额娘。”
“弘历,你八岁便得蒙皇祖父的看重,带进宫来教导,一晃也有三载了。”静徽凝眸浅笑,并无责备之意。“所以宫中如何,府中如何,你自然是心中有数。此事,虽说是你冒失,误伤了福惠。但归根结底,还是你额娘疏于管教,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说白一点,母子俱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旁人眼中,是不会将你们分别对待的。皇额娘的意思,你能懂么?”
弘历闪着泪光的眸子,透出了心里的恐惧:“儿臣懂,可是皇额娘,儿臣不想连累额娘。”
雁菡憋在眼底的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她没想到,弘历是这么懂事,这样维护至亲的纯真心思,叫她听得心疼不已。“皇后娘娘,臣妾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弘历的前程。为此,臣妾愿做一切来弥补。”
“终究要看贵妃的意思。”静徽虽为福惠的嫡母,亦是养母。但隔着一层肚皮,有些话她说也做不得数。“本宫想,只要福惠平安无事,贵妃也不会深究此事。但例如弹弓的由来,是否有人教唆弘历玩耍,这些本宫都必得弄清楚。”
耿幼枝急匆匆的进来,慌乱的行了个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听闻阿哥所出了事,臣妾心急就赶了过来。”看见熹妃跪在地上,身边是满脸惶恐的弘历,她只觉得乌云盖顶,满心焦虑。“臣妾斗胆,敢问娘娘一句,到底发生了何事?”
静徽看她脸色不好,慢慢的叹了口气:“你先坐吧。不过是弘历贪玩,误伤了福惠。皇上和贵妃正在里面瞧呢,想必不是特别严重。至于弘昼,他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听闻弘昼武氏,耿幼枝才稍微的缓了口气。论及年龄,弘昼与弘历相仿,不过相差几月而已。她当然也会怕自己的孩子牵涉其中,毕竟年贵妃不是谁都得罪得起。“皇后娘娘,意外之事,没有人能预料,臣妾心想,四阿哥无心之失必然已经知错了。”
雁菡有些感动,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裕嫔还是在为自己的孩子求情,已经难能可贵了。
“本宫知晓弘历是无心之失。”话到嘴边留半句,静徽抬眼,见皇上与贵妃去而复返。紧忙起身相迎,再度行礼。“皇上,福惠好些了么?”
“并无大碍。”胤禛眉宇微蹙,多少有些不悦。“虽则并无大碍,但毕竟虚惊一场。”
“臣妾失察,未曾好好叮嘱奴才们细心看顾几位阿哥,还望皇上恕罪。”最先请罪,乃是皇后应当的本分。皇上膝下皇嗣不多,除了弘时,阿哥所内仅有三位阿哥,竟还能出此纰漏,也当真是她这位嫡母的过失。
胤禛微微点头,看一眼才赶过来的耿氏,淡然道:“既然是奴才不中用,便将侍奉在侧的奴才悉数更换。让内务府择些中用的来。”
“臣妾遵旨。”静徽颔首,心想如此便算是大动作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再迁怒熹妃。
“皇上。”年倾欢忽然开口:“臣妾以为,阿哥所里侍奉的奴才可以更换,但几位阿哥身边的乳母,内侍监实则不必更换。一来,他们都是从府里就跟过来侍奉的,最知几位阿哥的脾性。二来,骤然更换,新选来侍奉的奴才也未必就能周到妥帖,受苦的还是无辜稚子。不知皇上可否开恩,就饶恕了他们这一回吧。权当是将功折罪便罢。”
这番话,饶是让在场的几人均有些愕然。身为贵妃的年氏竟然会为奴才开脱,且还是在伤及了八阿哥的境况下,当真是叫人看不透了。
连胤禛也格外诧异。“便……依你所言吧。”
“多谢皇上。”年倾欢微微一笑,轻柔的福了福身:“至于四阿哥,臣妾想,他也必然不是故意的。伤及了福惠,他心里定然难安,也算是惩罚了。皇上无需再责备四阿哥,臣妾以为,往后这样的事情必然不会再发生了。”
雁菡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无息的滚下来,能这样平息整件事情,只怕是最好的结局了。尽管她不明白,何以贵妃要放过弘历放过自己,但她真的是庆幸不已。
“儿臣谢年娘娘恕罪。”弘历朝着年倾欢重重叩首,伏在地上半晌没有起来。
“罢了。”胤禛只得附和:“此事你年娘娘不追究,朕便也不加以责备了。只是,往后阿哥所里不许再玩弹弓,一切以你们的课业为重。”
“儿臣多谢皇阿玛宽恕,必当好好研习,再不敢贪玩。”弘历的话很真切,虽然还是掩饰不住他心里的慌张。
“既然无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