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山的战斗爆发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当二连从东坡增援上去时,一连正忙着打扫战场、抢救伤员,灯笼、火把的光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情状骇人。
拒一连已经很小心了,却依然低估了日军的坚韧和狂热。整整一个步兵大队,天一黑就从山下一寸寸的摸上山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缓慢“爬行”,才能保证不弄出响动来,也才使得夜袭战斗爆发的非常突然,差一点就让其得逞。
白崇禧被手榴弹片伤了右大腿,成为一连四十六名伤员中的一个,另有三十一名官兵阵亡。一连减员达四成,由二连换防后撤到平度休整,伤员在第一野战医院接受正规包扎或紧急手术,大多后送济南军团医院。日军在大泽山头陈尸一百八十三具,尚不包括被手榴弹炸飞滚落山下的和大量后撤伤员。
居高临下的防御作战却打成这般光景,躺在担架上的白崇禧是真正的“痛定思痛”了一回——山地作战,通常的明暗双哨显然不够,必须加大岗哨的密度!哎哟,痛啊,也不知道这腿能不能保住?
与白崇禧的腿疼相比,山田良水就是暴怒和心痛了。
一战受挫于沙河,二战受挫于大泽山,这让少将的脸面望哪儿搁?!让神尾光臣中将“先打掉大泽山支那军炮兵观察所,再发起沙河攻击作战”的计划如何展开实施?如此结果,让第十八师团的进攻计划暂停,一切只能等到重炮兵登岸之后再说了。
龙口,商埠码头已经变了样,垒砌在海水中的条石基础垫高、加宽了不少。两座钢木结构的葫芦架已近搭建完成,施工的日军工兵爬上爬下,或者用绳索吊运材料,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远处的海滩上,一条条登陆小艇还在忙碌着运送物资;通向黄县的土路上,十几名日军骑兵押解着一长溜中国青壮,缓缓的移动到码头。
一个身材瘦小,脸上没有二两肉,脑后还戴着瓜皮帽,拖着辫子的家伙指手画脚的吆喝着:“你们几个,去那边搬条石;你们,去抬圆木;你们那几个,下水去打桩脚;你们日本太君说了,不听话,统统的死啦死啦!”
李长庚默默的走向条石堆,躬身伸手到条石与地面的缝隙处,后来几人无声的上前,合力抬起条石走向码头。日军占领了黄县,在枪口刺刀威逼下,人们别无选择,只能顺从。李长庚也是如此,甚至劝说那些想要反抗、逃走的青壮年们暂且忍耐,不要冒无谓的风险。
1911年武昌首义之后,李长庚奉都督府之命与黄楚楠、彭汉遗、方震、刘子通四人到黄州“接收政权”。但李长庚一心想回山东举事,在黄州略作逗留后,在杨正涛、姚青松赠送盘费支持下回到山东,随后就加入烟台都督府组织的“北伐军”。
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北伐结束,**党的烟台都督府被解散,北伐军被分散、肢解,最终彻底遣散。
李长庚曾写信给交好的彭汉遗,意图到湖北谋个差事,彭汉遗在国会被解散后本就混得不得意,乃把信转给黄楚楠。程汉生率侦察测绘队到山东后与之联系,李长庚遂成为第九师侦察营上尉队长,在老家招募了本乡子弟十余人接受训练,他则以经商为名先到烟台,后到黄县,再故意被日军抓了壮丁。
条石还未摆放到位,葫芦架上的日本人就叽叽咕咕的说起鬼话来,听语调,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放下条石的李长庚扭头看向海面,几条海轮正慢慢的变大,想必海轮的肚子里就装载着重炮吧?
弄清楚日军重炮的数量和到达时间,重炮部队离开龙口的时间和方向,这就是李长庚领受的任务。
“快点!快点搬!”辫子男还在装腔作势的催促着“苦力”,手中还拿着荆条做成的“鞭子”,却也不敢随便的抽在某个苦力身上。日本人来了,谁知道日本人何时又走了呢?毕竟,这里以前是大清国的土地,现在还是大清国的!
“呜——”海轮鸣响汽笛,岸边开出几条小艇“突突”的加速向海轮靠拢,李长庚还待再看,突觉后背一痛,回头看,一个日本满脸横肉的工兵挥动皮带又抽打过来,躲避不及之下只能本能的扭头,“啪”的一声响,皮带打在肩膀上,造成一时的麻痹感,随即是火辣辣的疼。
一个苦力上前推攘李长庚,嘴里催促道:“快走!快走!别挡道!”
又有两人上前,有意无意的隔开了那个日本兵和李长庚,半推半护着快步走向条石堆。
中国苦力辛勤的劳作着,海轮也慢慢的在登陆小艇的引导下靠拢码头。舯部的舱盖打开,起重机缓缓移动吊臂,吊臂的钢钩上挂着钢绳。船舱里有人抓字绳,捆扎在火炮底座,随着铜哨的“瞿瞿”声,起重机隆隆运动着吊臂,一门体积庞大,有着长长炮管的火炮被吊出船舱。
不知抬了多少条石的李长庚一眼认出,那是口径150,有着40倍口径长身管的重型加农炮。
日本火炮多半仿造德国,中国山东军团装备的火炮干脆就是买来的,二者之间性能差异不大。这种150野战重型长管加农炮,山东军团属炮兵旅级集群也有12门。
北京,东交民巷,日本驻华公使馆。
运载重炮兵的海轮靠泊龙口码头的好消息,并未让日置益、小幡酉吉和坂西利八郎喜笑颜开。
内阁和军部因为公使馆提出的“增兵建议”而饬令公使和武官加强情报收集、分析,提出“可利用”的建议。而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