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14年的中国,南北最重要的城市是北京、天津、南京、武汉、广州,上海这个以租界为主的“十里洋场”,还远远没有发展成为南方最重要的口岸城市。清末,上海县属松江府;**元年,上海县属江苏省直辖;今年,袁世凯的废誓道**走了样,变为废府合道,江苏省设五道,沪海道就在上海县。
上海的兴旺,有欧战的极大因素,也有中国从封闭的小农经济社会到逐步开放的大流通经济社会转型的因素。非要增加**色彩来说道的话,就是中国沦为半殖民地的例证。
何向东的上海之行,第一站却是南京,就是要为“建设一个大上海”铺路搭桥,做通上层工作,设定长期建设目标,规划好近期和中期该做的事情。因此,在**和军事上给了冯国璋一颗定心丸之后,何某人就开始向冯国璋贩卖自己的“发家致富”之道。
从浦口到南京,进入宣武上将军府,陈云卿都抱着孩子跟在何向东身后。方才的船上,何向东在搂紧妻子的时候小声叮嘱了一席话,让陈云卿暗暗警惕罗雅琴。每当罗雅琴伸手要抱孩子,陈云卿就借口这种场面还是罗雅琴去帮大帅为宜,孩子太小,还是当妈的抱着妥当,莫要哭闹起来搅了局。
到了上将军府,冯国璋的续弦夫人周某邀请女眷入内叙话,陈云卿才算略松了一口气。
何向东其实也在分心关注着妻子,他既要及时提醒,又怕陈云卿做的太露白,给人瞧出玄虚来。直到大总统府家的前任家庭教师,现任上将军府女主人把客人接引进去后,他才能专心与冯国璋及苏省名流谈话。
“长期以来,租界实为国中之国,既是洋人的天堂又是**党、保皇党的避难之所。就事论事,租界的存在是国权丧失的标志,却也是以前封闭的中国了解世界的窗口,今后,这个窗口作用还要扩大,法租界要求签订展界条约,扩大租界近三倍,我个人认为,如果条约适当、租期明确、补偿得宜,扩展租界不是不可以。我个人还认为,法租界公董局在要求扩展租界的同时,国人应当从中看到机遇,而非一味的抓权丧失的耻辱不放,执拗的抵制之,浪费了发展自身实力的大好机会。当今世界是弱肉强食,唯有想方设法强大自身了,才有资格与强者讨价还价,拿回丧失的国权。”
与会者中多有民族资本家与租界当局关系不错,在上海租界也多有产业,虽然未曾如何向东一般从国家发展实力的角度去看待租界,却也隐隐体会到租界的存在对中国而言并未全是“坏处”。
“租界的繁荣,最主要还是来自转口贸易。上海租界的扩大,带来的是东西方经济交流、文化交流的进一步繁荣。简单说来,上海租界就是仓库、码头,外洋的东西经过海运到达中国沿海,要流通到长江流域,就得在上海停泊、存货、转运江轮溯流而上。两湖的经济越发展,上海的转口贸易就越发达;欧战打的越惨烈,上海的经济就越繁荣。既然两湖经济发展已经是事实,欧战已经是事实,那么,上海的越见繁荣就是即将实现的事实,我们无法阻止,不如转念一想,上海的繁荣由我们来主导完成,因此享受上海发展繁荣进程中的诸多好处呢?”
一方面以爱国主义发起抵制日货的运动,一方面要以经济强国来“帮助上海租界发展”,矛盾吗?旁人一听果真是矛盾的,可在宣武上将军府的客厅里的人们并非常人。
聂云台乃是曾国藩的外孙,与在上海的李鸿章家族关系匪浅,又是祖籍湖南,对主宰两湖、建设两湖的何向东本就颇有好感,也算是大力支持、积极奔走之人。此时,主要产业在上海一带的他,听何向东把上海的定位明确为转口贸易的枢纽,论证上海必然繁荣的未来,言之有理、论之有据,更提出“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建设而分享成果”之说,令人耳目一新,茅塞顿开。
喜悦间,聂云台起身向何、冯二帅拱手道:“何大帅一席话,击碎聂某多年以来心中执念,以洞悉之先机,令聂某豁然开朗,对投资兴业更有信心!聂某在此代表家人表示态度,倾聂家所有,鼎力支持二位大帅的经济振兴之策,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好,谢谢云台先生。”何向东点头示意,等聂云台入座后,伸出三指,说:“资金、技术、经营管理,三者缺一不可。先说资金问题,法租界当局扩展租界,城市规划权在租界当局,我等无法措手,却能以经济之法影响法租界当局的规划与建设。听说,上海有些人得知法租界展界的消息后,投资收买了许多的水田、荒地、藻浜地,只等租界扩展过来后就作价卖出,也可小赚一笔。云台先生,此事确实吧?”
“回大帅的话,确实有此等人,都是与上海县衙门有关联之人。”
何向东暗笑,他分明就能猜出,这些人中或许也包括在座的某些人。钱呐,谁不想赚?何某人这次也打算帮老丈人家大赚一笔的!至于自己嘛,最好还是以身作则,拿军饷就足够了!经济政策的施行与军队之间撇清了好!
“小钱而已,还有赚大钱的机会!”何向东的目光扫视众人,发现包括冯国璋都面露好奇之色,呵呵,看来传闻中冯大帅嗜财之说并非虚言呐。“租界已经纳入扩展范围的土地,权属租界当局,却也可任由华洋商民购买,买租界当局势必提高价格的地皮做什么?商铺、住宅是两个自然而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