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蒙古高原上风雪肆虐,黑沉沉的夜,白茫茫的雪,能见度仅有不足十米。
尤格吉庙在盐湖北岸向北大约三十五里的山坳背风处,此地属于外蒙的车臣汗部。按照常理来说,在外蒙宣布独立、外蒙军与中央政府军发生交火并被击退之后,这里应该成为外蒙军驻守的重要前沿。也按照常理来说,重要前沿必然是戒备森严,无论在如何恶劣的天气条件下,都应该保证基本“边境巡逻”和“要点值守”。
偏偏,这里没有巡逻队,外蒙军或者巴布扎布匪帮也没有在尤格吉庙外放置哨兵。
背后有**人撑腰,又有日本人插手,外蒙当局正在与中央政府展开“中俄蒙问题谈判”,中央政府军会在此时开战吗?不可能!从1840年开始,无论是满清还是**,当权者们都得了一种会传染的怪病——恐洋症。
在外蒙军对和巴布扎布看来,中央政府军要敢于越界开战,就是挑衅俄罗斯帝国,给日本帝国制造插手的口实,所以嘛,中国人忙着过年的时候,是压根儿也不会想到动刀动枪的h然如此,外面的天气如此寒冷,风雪如此狂野,还不如躲在庙宇里喝酒、吃肉,烤火取暖,什么?玷污了佛祖?不,佛祖会对争取********的战士们以格外褒奖的!
点着灯火的尤格吉庙,让杨虎轻易就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确定了将要进攻的目标。只是,从表面看去,这里没有匪帮和外蒙军队驻扎的半点迹象,而恶劣的天气下的能见度过低,又势必给作战指挥造成麻烦。
慎重起见,在各队抢占要点,做好进攻准备之后,他又在派出侦察队确定庙内是否存在敌军的同时,召集部下军官逐个交代作战任务和配合方式,以及对战斗进程的控制。
邓铎中尉担负了率领侦察队再次侦察的任务。什么?机炮分队长当侦察队长?有没有搞错?!没有!
特勤大队的任务不仅仅是执行大部队不方便执行的特殊任务,还要在作训中贯彻“大炮兵陆军”的思想,机炮分队长在此战指挥几门骑炮和几挺机枪作战,那在大兵团会战时还这么干嘛?肯定不是!那时候,机炮分队长就会带领精干的炮兵侦察分队深入敌后几十里,为远征重炮兵寻找打击目标,那时候的炮兵侦察分队就是远征重炮兵的眼睛。
杨虎蹲在一个雪窝子里,缩头看着怀表,凌晨一点三十七分。除夕夜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年到来了!新的一年,嗯。值得期待的新一年,特勤大队将在完成此次任务之后前往乌珠穆沁略作休整,而后开向白山黑水之间,与赵白朗少将汇合,整训中朝联合游击军。
朝鲜半岛的崇山峻岭之间,才是杨某人和特勤大队的用武之地!
狂风呼号中,邓铎中尉带着粗重的喘息滚入雪窝子。
“大、大队长,庙里,至少千余匪帮!没,外蒙军。”说过紧要的,邓铎喘了几口大气,调匀呼吸了,又道:“敌军完全没有戒备,连门岗都没放一个,甚至连拉屎撒尿都不愿意出门,都在佛像面前解决。他娘的!”
信仰!邓铎中尉有着强烈的国家军人自觉和国家、民族信仰,却从不在嘴里提起这些,更看不起那些动辄以宗教信仰为借口**国家的匪徒,那些人,根本就配不上信仰二字。所以,在报告之后随口加一句骂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杨虎微笑着回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际线上耸立着敦达芒努尔山的黑色剪影,感觉邓铎中尉的呼吸已经调匀了,打个手势,邓铎立即起身小跑而去。
杨虎解开包裹步枪的白色棉布,对着枪膛哈着热气的同时,伸手解开白色罩衣的绳结,又解开军大衣的扣子,从怀里拿出煨热的枪机,熟练的装进膛口,旋转、后拉,看到一发子弹被托弹板顶起后释放枪机,把子弹顶入枪膛,再次后拉枪机,完成待发准备,再拔出腰间的刺刀装在枪口上。驳壳枪、手榴弹,一一检查后收拾妥贴。
黑夜的风雪中,四百多人都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有六分队的五十四名官兵们在敦达芒努尔山下守着军需和救灾物资,委屈的等着战斗结束,噢,不,是羡慕的等着战斗打响。
凌晨一点五十分正,杨虎从雪窝子里起身,挥动右臂打出手势。白茫茫的雪野中立即冒出几百个白色的身影,稍远处的就看不清楚却能感觉得到,手势在弟兄们复制下传达出了“进攻”的命令。
“嘎吱,嘎吱”厚实的皮靴踩着松松的积雪,发出的些许声响立即就被北风吹响南方远处。深深的积雪淹没到膝盖处,让官兵们**放慢的前进速度,却也因此有大把的时间来调整队形。
钟牧梓上尉紧紧的跟在上校身后,亦步亦趋,尽量的学着年岁兴许跟自己差不多的上校,以沉稳的气度,一往无前的决心稳步向前推进。其实,上尉的小心肝在不住的跳颤着,当豪气干云的话语已经落实到行动上时,缺乏“特勤作战”经验的上尉还是担心己方力量单薄,敌方兵力太过雄厚。
四百多人打千余人!
“信号弹!”杨虎低声下令,见身后没动静,又稍微提高了声量。“信号弹!”
“噢!”钟牧梓惊醒,慌忙把步枪交到左手,右手从怀里抽出信号枪,张开机头,以60°角举起右臂扣动扳机。“蓬”的一声轻响,蓝色的信号弹在飘雪的黑夜里很醒目。
“嚯儿——”日制四一式骑炮是平射炮,开炮的轰隆声被狂风吹到后方,炮弹迎风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