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东的计划给福煦的感觉不是高兴而是恐惧!
福煦不喜欢贝当,这事儿就算再作表面文章也掩盖不了;福煦不喜欢迪歇纳,几乎全体法军将士都不喜欢这个人,基层官兵们给迪歇纳中将的评价是——刻薄、粗暴和残忍。可是在大战初期的那几个月里,福煦在洛林尝到过溃败的滋味儿,能够感受当军队这个群体被打散、部队失去组织和支撑时候,普通官兵们的无力、惶恐和苦难。很难设想,何向东在他的计划里假设第六集团军会被攻击,而第六集团军还会被德军打垮,就像刚刚于几天前被德军打垮的英第五集团军一样的命运!
该当相信中国上将的判断吗?迪歇纳真的调整了防御兵力部署?不管这些,福煦不能目睹如此悲剧在法军部队上演。
这些还不算,真正让福煦感到恐惧的是何向东对整个战局的推演能力,这个中国人似乎能够通过逻辑和数字来洞悉鲁登道夫的思想。那么,他是否已经洞悉了福煦心中所想呢?
被别人看破内心的人,会感觉到高兴而非惊讶、恐惧?
“中国有句关于战争的成语,料敌机先。我个人更喜欢把自己摆在鲁登道夫的位置上考虑德军的战略,有限宽度的战线、有限的兵力和资源也就造就有限的战术能力和战术选择。德军的战略是既定的,表露出的征兆是现实存在的,只要花费一些心思,我想我不会是唯一一个猜想出鲁登道夫下步行动的人。很快,德军就会在利斯河畔发起进攻!”
最后这段话,福煦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的思绪依然纠结在“以第六集团军被打垮为代价”的诱敌战略上,这需要福煦从德军发起下一次进攻开始就配合鲁登道夫的思想,跟着鲁登道夫的指挥棒走,进一步削弱第六集团军在爱莱特河南岸、埃纳河北岸的谢曼德达姆山脊的防御力量,而暗中增强在贡比涅森林地区和韦斯勒河以东地区的兵力,形成坚强的“桶壁”,铁桶的底子是中国远征军从撤离马尔梅松之后就在乌克尔河(马恩河支流,发源于兰斯山地,乌希堡就在乌克尔河北岸)和马恩河之间构筑了大量野战工事,正在被巴黎筑垒民兵营和华工营加强为堑壕防御体系。盖子呢?恐怕就是在贡比涅北面设防的中国远征军第二军了。
一举吃掉二十万德军,巨大的利益让福煦不得不心动。如果能够以较小代价达成这一战役目的,协约国家军队就能在美军主力到达之前掌握战局的主动,无论是法国还是英国对美国的依赖就减弱了许多。美国太过于强大了,工业能力、经济总量、人口基数、军队规模(两百万陆军和一千五百艘海军舰船),都是中国无法比拟的,也是老牌军事强国眼红并忌惮的。
诱敌要付出代价,代价和利益之间要衡量清楚,决心不是那么容易下定的。
“笃笃。”有人敲响了房门,担任翻译的唐宝潮少将得到示意,起身打开房门,贝当一下子冲进来,说:“巴黎遭到远程火炮的打击,炮弹在圣热尔韦教堂爆炸,造成参加(耶稣)受难日礼拜的平民极其惨重的伤亡。”
“上帝!”福煦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尽快结束战争,即便为此付出代价也值得!“亨利,派出航空部队所有侦察机,一定要找到这些大炮的发射阵地,不惜一切代价打掉他们!”
“已经下达命令了。”贝当确实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作出反应,在德国人面前,他与福煦还是一体的。“费迪南、何,潘兴将军转来工程兵部队的报告,德军有向拉西尼和蒙迪利埃进攻的迹象,空中侦察也看到德军正从努瓦荣、鲁瓦向蒙迪利埃、拉西尼方向集结。”
何向东交抱双臂眯缝着眼睛,在脑子里竭力回想战区地图和当前战局的态势;福煦没有做声,等待中国上将的思想结果;贝当似乎料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场面,虽然心中对福煦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不能不承认,中国上将是最会制造胜利的人。那,就等呗。
“德军不是要进攻,而是把线的突破扩展为面,完整战线,他们要转入防御了。”
“何,你确定?”福煦追问:“你确定德军不会向蒙迪利埃发起进攻,夺回他们曾经占领的市镇,与西南侧高地的德军会合?”
“问题就在这里。”何向东起身在地图架上找到战区地图,摊开来说:“如果美军无意坚守蒙迪利埃,那么德军就会进攻,如果美军要坚守蒙迪利埃,势必首先发起对53高地之德军的进攻。以乔治。凯利的兵力兵器来看,他无法攻克53高地,那就只能撤退到高地群中布防,把蒙迪利埃还给德军。对整个战局来说,蒙迪利埃在政治和宣传上的意义大于战术上的价值,是否坚守?用哪一支部队坚守?这个总之,美国工兵部队已经尽到了他们的责任。”
作决定的,还是福煦和贝当,何向东似乎真心要当个称职的参谋长。这一姿态,让贝当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他把美国工兵部队摘出去,也就把第五旅和中国远征军整个儿摘出去了,因为他们已经尽到了责任,该当法军来承担责任了。
“亨利,你的意见呢?”
贝当的手指把地图戳得“哗哗”作响:“可以用第三集团军的阿尔及利亚部队坚守蒙迪利埃。”
福煦点头认可,何向东却知道,只要法军跟德军在蒙迪利埃纠缠上,自己在累斯河南岸的布置就彻底没戏了。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