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谜一般的人,杨正涛、田金榜都对那人生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
他是问路借火的,担心民团是土匪,所以就使了“抢枪”的把戏,引杨二少爷主动上钩,连姓甚名谁都欠奉,只能自我安慰的称之为“教头”;而对被“弟兄谋害”的真正土匪头子田金榜来说,何兄弟是救命恩人,还是向胡老三复仇、拉回队伍干大事的希望。
整整一个白天,杨、田二人三句话不离这人、这事,共同的话题,今后共同的反清复汉大业,倒是把两人的关系拉拢得很是近乎。至于那人在二龙山上如何?他们只能明里望好处指望,暗地里往坏处打算了。
黄昏时,二龙山上下来一人,在王家垄村口小溪的木桥上停停走走,足足来回了三趟,又像闲得无聊一般进了村子,过了好一会才出来,回山去了。
趴在山坳边的田金榜带着几分惊喜,说:“是顺儿,我的人,看来何兄弟联系上了,接下来就看能不能在半夜里控制老三。”
“教头那能耐,肯定错不了。”嘴上如此说,心里也这样巴望,可杨正涛自己都不太相信。开玩笑嘛,孤身潜入匪窝抓住匪首,这等事情是杨二少爷决计做不来的也不敢做的。经过这次“进山剿匪”,二少爷知道自己的斤两,对“教头”的渴求很是炽烈,他不想寄托了自己莫大希望的教头就此折在二龙山。
不吉利的话,此时断然不能说,可心里又担心的要死,那怎么办?瞎扯淡呗!
“大龙头,你们怎么在二龙山立寨呢?要说这一带啊,最好的地方是天堂寨,要么就是罗王城。”
“二少爷有所不知,二龙山向北是河南商县,向东是安徽霍山,向南是湖北英山、黄梅,向西是黄安,向西南是麻城,横跨三省就是三不管,湖广官军来,我往北去;河南官军来,我往南走;两江的官军来,我北上南下皆可;若湖广、两江官军同来,我径直向北去。来去自如,自然不怕官军。”
“那若河南、两江、湖广官军同来呢?”
“呵呵。”田金榜笑了,反问:“那。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杨正涛又把问题推了回去。
“河南不一样,当下的豫南、豫西南有大型子不下百股,河南官军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别省的事情?所以,三路只有两路可能同来,总有一条活路给我二龙山。”
杨正涛明白了,从这番道理去看,二龙山确乎比天堂寨、罗王城更合适。
说话间,西边的落霞已经黯淡,天色转暗。
田金榜说:“弄点动静出来。”
杨正涛向后一招手,麻杆等人举枪,“噼里啪啦”一阵乱放,枪声惊飞了无数山鸟,惊破了山中的宁静,余音久久不去。王家垄的人被枪声吓得纷纷紧闭门户,就连屋顶上刚刚升起的炊烟也很快的消失了,只有一头在桥下溪流边吃草的老牛浑然不觉,依旧吃着丰美的水草。
“那是啥?”杨正涛看到田金榜从花花绿绿的背囊里取出一个物件,举在眼前向二龙山望去。
“望远镜,何兄弟的,从美利坚国带回来的洋玩意儿。这东西好啊,比以前我在安徽新军炮队用的单筒千里镜好多了,看得清楚不说,夜里都能用。来,你也看看。”田金榜不知这东西实际上“买的因拆啦”,只是把没见过的好东西与何兄弟自称“留洋美利坚回国”结合起来,自然就说是美利坚国的了。
“不看。”杨正涛不知道如何摆弄那洋玩意儿,与其出丑不如藏拙,心里却有些酸酸的。教头是民团的教头,今后与民团的关系比与土匪的关系要亲近,可现在却不同,教头与杨二少爷的一面之缘不过片刻工夫,哪有与扫地虎共处半夜来得多?否则,那望远镜说不定就在杨二少爷手里,早就琢磨出用法,这时候显摆的就是自己了!
田金榜没想那么多,给杨二少爷看望远镜也是客气话。实际上,他要保持对二龙山的观察,根据昨晚与何兄弟的议定,刚才二龙山上的自己人已经给了信号,那就得闹出动静来,目的有三:其一是疲惫二龙山,使其惊慌躁动,增加半夜动手的成功率;其二是万一胡老三派下山来查看的是扫地虎的人,那就趁机拉过来,壮大自己这边的力量;其三,如果胡老三派他自己亲信下山查看,那他身边的亲信就少了一些。
夏天的夜来得慢,过了许久,淡绿色的望远镜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绿点,又一个,再一个,一个接一个形成了一条绿线。
“来了,二少爷,你带弟兄们准备好,看我信号,我下去看清楚。”田金榜把望远镜挂在胸前,拿了杨正涛的汉阳造拉开枪栓看了看里面的子弹,猫着腰从一丛灌木后留下岩石,借着路边植被的掩护向小桥运动。就这普通的动作,也让杨正涛有些感触——与出身新军的田金榜相比,二少爷还真是门外汉呐!
田金榜淌过小溪,趴伏在桥头,拿起望远镜观察,此时他距离那头大模大样吃草的老牛不过丈许远。这是他在山坳岩石上就看好,想好的,谁能想到一头吃草的老牛附近就有枪手呢?啥?土匪抢牛?不会,兔子不吃窝边草,除非胡老三真不打算在二龙山立脚!
来人越来越近,有十七、八人,个个都拿着枪,一副随时搂火的小心模样。
田金榜没有猜错,二龙山上几百弟兄,论作战经验,肯定是自己从安徽带出来的老弟兄们丰富,因此,一旦有动静,胡老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