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绯颜!”收起满网,虞绯颜浅笑盈盈,迎上前去,拽起安阳涪顼的手,“今日城郊有庙会,我们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安阳涪顼却触电般缩回手,脸上浮起丝尴尬:“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虞绯颜黛眉一扬,“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做事扭扭捏捏的?”
“对不起。”安阳涪顼的表现,实在大出虞绯颜意料,“郡主,我确实不能陪你。”
“为什么?”
“……”安阳涪顼一时口拙,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不知道,拒绝女孩子的邀请,是很不礼貌的么?”
安阳涪顼的脸色更红了。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我家公子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夜方的声音及时岔进来,代为答道。
“这儿哪轮到你这小小的护卫说话?”虞绯颜一记眼刀横扫过去,任性的本色流露无遗。
安阳涪顼愈发不快,后退两步,依然温文尔雅地道:“郡主,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是在下,确实没有这个心情。”
“你——”虞绯颜身为郡主,貌美如花,却一再遭男人拒绝,几乎就要当场发作,但仅存的理智控制住了她。
沉下脸来,她冷哼一声,掉头便走。
安阳涪顼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方才转身,再次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日前在叠翠园,第一次见到虞绯颜时,他的确为她美丽的容颜,妩媚的舞姿所倾倒,可是,当昨日再次见到夜璃歌,他立即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真正喜欢的,还是夜璃歌。
也许很多时候,爱或不爱,根本就不需要理由,遇上了,那就遇上了。
……
夜璃歌!
恨恨地咬着牙,虞绯颜把这个名字念了数遍——那个女人,到底是何等尤物,居然能令那个傻子如此痴迷?她倒要去见识见识!
火辣辣地冲到章福宫外,值守的侍卫却架戟将她拦住。
“闪开!”虞绯颜面色一沉,冷声斥道。
“启禀郡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章福宫,违令者斩!”
“斩?”虞绯颜冷哼——她还真不信,这永宸宫里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就在她准备大发凤威之时,后方一道沉冽的嗓音传来:“退下。”
“杨将军?”
“让你们退下。”
杨之奇再次吩咐道,然后冲虞绯颜一抱拳:“郡主,请。”
侍卫们撤回门边,而虞绯颜,冷哼一声,飞步闯入宫门中。
“嗒、嗒”,有清脆的声响,传入她的耳中,虞绯颜转头看时,却见一男一女正对坐在长廊中,对枰敲棋。
好美的女子!
仅仅只是侧面,便令虞绯颜一怔——多年以来,她自负貌美如花,在整个虞国数一数二,可是与这女子相较……一股懊恼从心底里突突直往上冒,推着她行至廊前,发声喊道:“喂,夜璃歌!”
女子握棋的手停在半空,慢慢转过头来,恰恰对上虞绯颜那双略含挑衅的眸子,稍起波澜后,瞳色旋即恢复正常,仍然回头落下一子:“陇阳郡主?”
虞绯颜微惊:“你如何知道是我?”
“除了你,宫中女子有谁能作如此打扮?而且敢闯到这里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妆扮,虞绯颜心中恼意更盛:“本郡主,要和你比一比!”
“哦,”夜璃歌仍是埋头下棋,毫不以为意地道,“比什么?”
“跳舞!”
“很抱歉,夜某不会。”
“那——唱歌?”
“夜某也不会。”
“那——你会什么?”
夜璃歌终于再次转头,定定地看着她:“你,真想知道?”
被她雪亮的目光一刺,虞绯颜心中不由抖颤,却仍自梗着脖子道:“你说!”
“杀——人——”冷然吐出两个字,夜璃歌再次将目光转回棋枰上,而虞绯颜,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庭中作声不得。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一座沉甸甸的泰山猛然向自己压来,逼得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确乎是找错了比拼的对象。
在一切贵族女子看来,拥有姣好的容颜,柔软的身姿,以及无数男人的爱,便是她们最可值得骄傲的一切。
她们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很难想见,世上会有一个女人,长期在地狱边缘游走,她从小到大看到的燕舞,而是这世间,最逼仄的底线挣扎。
而这样的经历,也锻出她血火交融的灵魂,像岩石一样坚硬,像磐空一样深瀚,像刀锋一般峭然,那是普通女人,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虞绯颜娇嫩的心灵受到巨大的打击,却作不得声,流不得泪,叫不得屈,最终,选择悄悄地离开。
“你这又是何必?”执棋男子启唇。
“她是来挑衅的。”
“她不是你对手。”
“我也是为了她好。”
“唔。”傅沧泓轻笑着摇头,下出一子,困死夜璃歌五颗棋。
“你输了。”未料,夜璃歌也下出一子,傅沧泓横贯南北的大龙顿时僵死。
将手中棋子放回盒中,傅沧泓不由叹了声:“你就不能,让我一次么?”
“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夜璃歌言罢,旋即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默然而立,看着外边一株株盛开的秋芙蓉,微微发怔。
“还在担心安阳涪顼?”
“我不能不担心他。”夜璃歌也不掩饰,“他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