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难得地“嘿嘿”傻笑,任他们将大红礼服穿在自己身上。
“傅大哥,呆会儿你可得多喝两杯,能娶到那么美丽的女子,真是你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我等兄弟着实羡慕呢。”
“嗯。”傅沧泓点头。
忽听得外边儿一阵锣响,却是吉时已到,傅沧泓当即起身,才出门,却见夜璃歌已然妆扮停当,袅袅娜娜地立在檐下,粉面含娇地看着他。
“璃歌——”傅沧泓上前,颤巍巍拉起她的手,此时此刻,他的眼里,除了她之外,再见不着其他,什么北宏,什么天下,都被他忘在了脑后。
“新郎新娘,拜堂喽——”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涌进来,推搡着他们往前走。
及至到前院,方见四处坐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个个瞪圆了眼瞧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就像从画儿里走出,就像从天上落上,就像神话一般动人……
“拜堂喽拜堂喽——”
乡下地方,并没有皇家那般排场和讲究,甚至没有什么司仪,只需在一位年高福重长者的见证下,行过夫妻之礼即可。
这次主持婚礼的,正是碧水村年纪最长的郝大爷,此际他也是一身红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乌木椅上,慈祥地微笑着,看着这两个俊美的孩子。
携起夜璃歌的手,走到郝大爷跟前,两人正要拜下去,忽然听得后方一声惨叫:
“啊——”
转身的瞬间,夜璃歌浑身的血,骤然冰冷。
那些善良的村民们,在一抹抹流动的刀光下,瞬间人头落地,失去呼吸!
蓦地一声娇咤,夜璃歌双掌齐翻,朝堂外扑去,几个回合间,已经击毙六名杀手。
可是对方人数众多,饶是她武功精湛,却仍然只能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死去。
鲜血,很快淌满这个宁静而祥和的院子,地上的红,和堂上的红,形成鲜明对比的刹那,也显出种异样的和谐。
“是谁?”一手捏住一名黑衣人的喉咙,夜璃歌嘶声大喊,“到底是谁?”
对方只是翻翻眼皮,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噬破口中毒丸自尽!
仅仅半盏茶功夫,院子里已是另一番地狱景象——阳光依然明亮,廊下的彩花还在随风轻晃,地上横陈着近百具尸体,只有他们两人,还怔怔地站立着。
开始了吗?
这样就已经开始了吗?
还没有走到一起,便有这么多无辜的人,眼睁睁地死在她的面前?
“啊——”蓦地一声嘶吼,夜璃歌如飓风般朝外冲去。
“璃歌!”傅沧泓抢身上前,一把将她拉住。
夜璃歌转头,满眸凶狠地看着他:“你拉我做什么?我那么相信你,所以把一切放心地交给你……可是你的人呢?傅沧泓,告诉我,你的人呢?你的人在哪里?为什么还是让这样的事发生?为什么?护不住北宏,难道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都护不住吗?”
傅沧泓无言可答。
他的确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他派去调援兵的暗人,却迟迟没有归来……
“放手!”夜璃歌怒吼。
他却反而收紧指尖的力道,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或许这一放手,便彻底永绝……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尤其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夜璃歌的反应为何会这般强烈?这般敏感?
——就因为这些村民很无辜?可是他,也同样无辜啊!
为什么她对他,总是那么严苛,不能容忍他犯一丝一毫的错?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对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沧泓,”夜璃歌晶莹凤眸中,闪过丝悲色,“放手吧。”
傅沧泓站着不动,仍那样执拗地看着她。
“我们改变不了的。”
“什么?”
夜璃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还要死更多的人吗?还要制造更多的悲剧吗?——如果全世界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们能怎样?能和全世界作对吗?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相遇,不相遇,便没有这么多的痛苦和磨难。
可是夜璃歌,你想明白没有,倘若你们没有相遇,如今的你,在哪里,而如今的他,又在哪里?
怕是漠漠荒坟,垄中白骨了吧?
他是因为你,才活到今天,你也是因为他,才留存于世。
你忘了吗?
你忘了吗?
不能吧。
纵使忘记全世界,也无法忘了他吧?
可是,此刻的夜璃歌却来不及细想,也不愿意再多想,她只是急于逃开这一切,逃开这喧扰的一切,让她痛苦的一切,所以,她要离开。
“沧泓,请原谅我。”
她悲哀而绝望的眼神,在他眼中凝成最后一帧魅丽的剪影,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身子晃了两晃,傅沧泓就那样,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