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把你带到这世界,真是娘的错吗?娘是不是不该如此自私?
小小的傅延祈停止哭泣,将小手指放进唇间,轻轻咬着,呆呆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还太小,不懂得世界是什么模样,更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他的生命,本来诞生于一个女人无望的爱情,以及对权力的热衷,所以,他注定要承受这种命运带来的孤寂、冷漠,与伤痛。
怀抱着稚子,纪飞烟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念头,同时,她的脸上浮出无数的表情——恨到咬牙切齿,痛到无能为力,哀到泫然欲泣,冷到寒若俨霜——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事实,她非常地明白,只要夜璃歌在一天,她就永远没有,靠近傅沧泓的机会。
若想得到傅沧泓的爱,答案,只有一个。
倏然地,纪飞烟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她要潜伏,她要等待,她相信,会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
纱窗透进朦朦的亮色。
“沧泓。”夜璃歌伸手推推身旁男子,“醒醒。”
“嗯——”傅沧泓慵懒地打个呵欠,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还早呢,再睡会儿。”
“起来,”夜璃歌坐直身,掀开被子,“你还得早朝呢。”
“帘外楼高日慵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傅沧泓睁眸,略带三分邪气地瞅了她一眼。
“你想做昏君啊?”夜璃歌生嗔。
“为了你,做一辈子昏君也无妨啊。”
“可我不想做亡国祸水,你给我起来。”夜璃歌说着,掀开纱帐,把他给拖出来,自己亲自取了外袍给他穿上,伸手在他后背一推,“去吧。”
“叭”,傅沧泓凑唇在她颊上一吻,这才心情大好地转头离去,夜璃歌自己梳洗罢,即有宫侍入内,奉上早膳。
取过碧玉碗盛了粥,夜璃歌慢慢地喝着,忽然想起一事来:“来人。”
“夜小姐,有何吩咐?”
“火统领人呢?”
“属下参见夜小姐。”
“随我一同回宫的阿诺儿小姐,你可有安置妥当?”
“属下不敢怠慢,安排阿诺儿小姐住进泌雪院,并且有宫侍专门照顾。”
“好,”夜璃歌点点头,“你先退下,待会儿我自己去瞅瞅她。”
食至半饱,夜璃歌放下碗箸,漱洗完毕,又换了件清爽的纱裙,方出了明月居,往泌雪院而去。
阿诺儿正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衣服上的铃铛,看见夜璃歌进来,脸上顿时溢满笑容:“璃歌!”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她纯真无邪的笑容,夜璃歌也特别地开怀,特别地亲切。
“在宫里呆着很闷是吧?”夜璃歌眨眨眼,“今天,我就带你去逛逛宏都城,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诺儿高兴地跳起来,两人立即折回屋中,换上身相对朴实的衣物,仍然改了妆容,方出门而去。
“站住。”没走出多远,便有执戟的禁军迎了上来。
“是我。”夜璃歌直接抽出惊虹剑——这是傅沧泓的佩剑,宫中上下无不认得,比令牌还管用。
“夜小姐。”禁军后退一步,躬身施礼,还是不放心地道,“您这是要去哪儿?”
“宫外。”
“这——”禁军顿时沉吟起来,“皇上知道吗?”
夜璃歌睨了他一眼:“这只是件小事,为什么要傅沧泓知道?”
禁军无奈,只得低声下气地道:“齐禀小姐,昨天夜里,火统领下了命令,无论夜小姐想去哪里,都得先禀报皇上。”
“什么?”
一夜之间,难道自己就成了他的囚徒了?
夜璃歌不禁有些火冒三丈,刚要发作,傅沧泓的銮驾自巷道那边而来。
“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所有的人纷纷行礼,只有夜璃歌站在原地,板着一张脸。
傅沧泓下了辇轿,近前握起她的手,轻声哄道:“别生气,是我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为什么?”
“我也是不放心你啊。”
夜璃歌蛾眉轻轻蹙起。
“想出宫散心是吧,等我换上常服,陪你一起。”
“你的政事都处理完了?”
“……晚上再回来处理也不迟。”说话间,傅沧泓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褪下龙袍,早有宫侍捧过一件大氅来,他随意往身上一披,便上前握起夜璃歌的手,“我陪你。”
见他执意如此,夜璃歌也不好再说什么,携着阿诺儿,往宫门外走去。
“吃吃。”阿诺儿禁不住掩唇轻笑。
“你笑什么?”夜璃歌轻瞪她一眼。
“傅皇上……真是把你当明珠了。”尽管阿诺的声音压得极低,傅沧泓还是听见了,唇边随即浮出丝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