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载我们去浮烟城吗?”夜璃歌言罢,转头看了安阳涪顼一眼,“听说,浮烟城的琼花特别地美,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咱们好好去瞧瞧,如何?”
“依你。”安阳涪顼含笑瞅着她,眼里再没有旁的——对此时的他而言,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听到“琼花”二字,船夫双瞳微微一缩,却躬躬身道:“两位,船上请。”
两人离岸登舟,在舱中坐下,小船缓缓驶向河心,木浆拍击着水面,一圈圈涟漪不住向四方荡漾开去。
见桌上放着茶炉并杯壶,夜璃歌先是一怔,继而动手煮茶。
很快,袅袅茶香在舱中弥漫开来。
“船家。”
不提防她会注意到自己,老翁的手不由一抖。
“你过来,也喝杯茶吧。”
“谢姑娘关爱,山野小民,不敢寄望。”老翁说着,继续佝偻着腰划船。
“璃歌?”安阳涪顼眸中闪过丝疑色。
“没事。”夜璃歌笑笑,以示安慰。
船舱里暂时安静下来,两岸风景不住往后退去。
遥遥地,已经能看见浮烟城的影子。
船,缓缓靠岸。
夜璃歌站起身,将一锭银子放在小方桌上,拉起安阳涪顼朝外走。
老翁抬起头来,根本没有注意那银子,双眼从毡帽下望出,直黏黏地跟着夜璃歌的背影。
上岸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夜璃歌方才松开安阳涪顼的手。
安阳涪顼显然也察觉出什么,略微皱眉:“璃歌,是不是那艄公?”
望着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夜璃歌没有作声。
意识到她的不快,安阳涪顼立时噤声。
好半晌夜璃歌方才转回头来,神色已经恢复淡然:“走吧。”
浮烟城真的很美。
美得不似人间。
尤其是那些疏影横斜,颜色各异的琼花,更是将这浮烟城妆点得有如神话一般。
紧跟在女子身侧,微觑着她美丽的侧脸,安阳涪顼一颗心悬得高高的,生怕稍有闪失惹恼她,生怕她忽然间就消失了。
夜璃歌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那个艄公。
不是艄公。
而是——他。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毕竟爱了那么久,双眼对望的那一刻,她就认出了他,然后,心底漫开细细密密的痛。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恨他,或者会落下泪来。
可是,却没有。
笼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都插进肉里,脸上却兀自强装镇定。
愈发地想逃。
不要再看见任何一个男人,不管是他,还是安阳涪顼。
“璃歌。”见她始终不说话,安阳涪顼心中不安起来,禁不住抬手扯住她的衣袖。
“嗯?”夜璃歌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眸中的冷漠,却好似一把小刀,剜伤安阳涪顼敏感的心。
他顿时松了手,有些讪然地后退一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很疑惑是不是自己的错。
夜璃歌心中掠过丝歉意,抬手握住他泌凉的手指:“别多想……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个性格,不爱搭理人的。”
安阳涪顼“哦”了一声,不再纠结。
“丁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忽然从前方传来。
“璃歌你看——”
抬眸望去,但见一座翠竹搭成的小楼,檐下垂着旗幌,上面书了一个斗大的“茶”字。
夜璃歌心中的不快终于消淡,和安阳涪顼一起迈入门中。
一名身姿窈窕,身着绿色百褶裙的女子款步迎出:“二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茶,”夜璃歌仰头,唇边浮起丝笑,“好茶,最好的茶。”
那女子只是一愣,竟也没有计较,折身很快端来壶好茶,细细致致地摆放在夜璃歌面前:“二位,请慢用。”
“有精巧的果碟子吗?”
“有。”
“送一盒上来。”
女子依言,很快送上果脯来。
“涪顼,尝尝看。”夜璃歌招呼着安阳涪顼,自己拈起一枚杏脯,放进唇中。
时光很宁静,时光很安好。
消磨了足一个时辰,夜璃歌方同着安阳涪顼出了茶楼。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街道两旁亮起一盏盏薄纱灯笼,织染出与白昼大不相同的景象。
安阳涪顼忽然打了个呵欠。
“累了?”
“没,没有。”安阳涪顼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心中泛起丝丝懊恼——好不容易博得与佳人亲近的机会,他怎么能,怎么能这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