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你能为璃国除害,能为王爷讨一个公道,你为什么不杀?为什么?”夜璃歌忽然睁开眼来,定定地看着他。
“啊——”夜方发一声大喊,挺剑而进,却在离夜璃歌胸口不足半寸的地方,蓦然止住,然后一点点退了回去。
“我不杀你。”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胸膛深处迫出来,“我要让你好好地活着,活在无穷无尽的愧疚之中!”
“嗖”地一声,男子跃上半空,只撂下一句话:“夜璃歌,你听好了,天下不是你的,也不会是傅沧泓的!”
夜璃歌默立不动,任由丝丝冷风,从耳畔掠过。
忽然间,所有的气力都消失了——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所为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她真要取回父亲攒下的财宝,替那个男人开疆辟土吗?
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有没有意义?
她颓然地坐了下来,任由黑暗紧紧地包裹着自己。
“夜璃歌。”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忽然从空中传来,夜璃歌抬头,却见浩浩青空之中,一个浑身仙气的男人正定定地看着她。
“浮云公子?”夜璃歌一怔,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是,时到如今,你可顿悟?”
“顿悟什么?”
“悟破世间一切皆虚妄,不过是困锁心智,使人难得自由,聪慧如你,怎会不明白?”
“你是来劝我离开的吗?”
“不是离开,而是归去,夜璃歌,既然此处不快乐,何不去往彼处?”
“彼处?哪里却又是彼处呢?”
“问得好。”浮云公子右手竖于胸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有时候,天堂抑或地狱,不过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间,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欲爱傅沧泓,此处便是此处,我若不爱傅沧泓,此处便是彼处?”
“对,”浮云公子微微地笑了,“爱或不爱,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夜璃歌幽幽一叹:“只可惜,璃歌只是红尘中人,做不到超然物外。”
“既如此,你又在迟疑些什么?何不彻底放下,认真爱他?”
夜璃歌默然。
“人,果然是世间最矛盾的动物,欲,不欲,爱,不爱,其实只是一念执著,一念起,万念皆起,一念灭,万念皆灭,而所谓的‘运数’,也随着你的意念而不停地变化。”
“多谢公子赐教。”
“尘世纷扰,本不是我辈涉足地,”浮云公子说着,眉宇间浮起几许慈悲,“只因你我二人有缘,故此现身相见,夜璃歌,你好自为知吧。”
浮云公子言罢,身形渐渐淡去。
夜璃歌默默地伫立在原地,任由露水浸湿自己的衣衫。
……
半夜里。
冷月高悬。
“璃歌!”男子忽然发一声喊,蓦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冷汗淋漓。
“皇上!”曹仁疾步奔进。
抓过外袍披上身,傅沧泓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曹仁赶紧跟上。
傅沧泓也不说话,一径冲到御马厩里,牵出马匹,翻身跃上马背,待奔至宫门处,方才怔然想起,她此刻,离他已经有数千里之遥。
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要他如何才能找到她?
“皇上。”火狼也闻声赶来,却看见傅沧泓跳下马背,一转身又朝寝殿走去,“光”地一声合上房门。
火狼一摆手,令众人散去,自己提步走到阶下,站立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推开殿门,却见傅沧泓立在窗前,双手撑着窗棂,定定地望着空中的月轮。
“皇上。”火狼走过去,在他身后默然而立。
“很多时候,朕都在想,”傅沧泓的嗓音里透着几许沧桑,“那一切要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该有多好,如果在琉华城的那一夜,我执意将她带走,该有多好,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感觉和她之间有着一堵过不去的墙?”
“不是您的错。”
“那是谁的错?是谁把我们的感情弄得面目全非?你说,是谁?”
“是——”火狼欲言又止——是谁?是谁呢?
“皇上,夫人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傅沧泓不再言语,他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形容自己内心深处那强烈的不安——令他无法控制的不安,他似乎能看到一张网,正朝着他的璃歌慢慢张开,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其实,其实是想自己完全操控一切。
他其实,想让整个世界按照她所料的方向运转,可是,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奇异的力量在与他作对,让一切事与愿违。
是他不够强大,还是她太过强大?
很多事情并不愿意仔细去想,但因为跟她有关,就控制不住地要去想。
或者,想了也是白想——因为她所做的很多事,确实往往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火狼,我累了。”
“皇上?”火狼眼中闪过丝讶色。
“你说,倘若当初我选择的不是她,会不会少很多风波?”
“皇上,”火狼的神情变得凝重,“您不能这样想,娶到夜夫人是您的福气,倘若不是她,您早已尸骨无存。”
“是啊,”傅沧泓凉凉一笑,颓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