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这里。”——既然已经把人给诳回皇宫,傅沧泓也不打算再同他绕圈子,索性摊明了讲。
愣怔了半天,傅沧骜方才明白过来,当即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傅沧泓提高嗓音喊。
“知…道。”傅沧骜顿了顿,简短地答道。
直到此时,傅沧泓方才觉察出,他的话语表达能力,似乎有些障碍,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言语,而且有些口吃,非但如此,他的思维方式,也比常人简单、直接得多,全无凡俗人等那些弯弯绕绕。
“你知道?”傅沧泓站起身,绕到傅沧骜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她在哪里?”
傅沧骜抬头,目光越过傅沧泓的肩膀,直直地看向远处:“南,南方。”
傅沧泓双瞳疾跳,猛地抓住他的双肩:“你怎么知道?”
“味,味道……风里,有她的味道。”
傅沧泓的心跳得愈发厉害,呼吸渐至急促:“靠着这味道,你就能找到她?”
“嗯。”傅沧骜瞪大着双眼,点头。
“好,”傅沧泓兴奋得两眼发光,“我和你一起去。”
说走便走,顾不得桌上那些精美的饭菜,也顾不得身上的疲乏,他一把握住傅沧骜的手,便朝殿门外奔去。
“皇上——”斜刺里一道人影闪出,却是火狼挡住了去路,“傅沧海调集大军蠢蠢欲动,皇上万万不可,在此时离开宏都啊!”
“让开!”傅沧泓面色一沉——同样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宏都,宏都,还是宏都,北宏,北宏,还是北宏!可是有谁知道,在他的心里,夜璃歌重于一切!甚至是他的性命!
火狼咬着牙,不由略带忿恨地看了傅沧骜一眼——都是他不好,做甚么撺掇皇上去寻找什么夜璃歌?要是皇上知道,知道……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可更不能让傅沧泓离开。
“皇上!”脑海中数念疾转,火狼扑通一声跪下,大着胆子道,“属下,有事禀奏!”
“有事?有事也等朕回来再说!”
“是关于夜姑娘的!”
一句话,成功地锁住了傅沧泓的脚步,他冷厉的目光凝聚在火狼的额顶,盯得他浑身大汗淋漓。
硬着头皮,火狼再道:“其实,其实属下刚刚收到夜姑娘自宣定宫中传出的消息。”
“哦?”傅沧泓怒气稍退,口吻仍旧严厉,“讲!”
“夜姑娘说,她已与安阳涪顼约定,待扫平虞国边患,便……”
“便如何?”
“便解除婚约,前来宏都。”
“嗯——?”听罢这话,傅沧泓心内虽震动,脸上却并无喜悦之色,一是这消息来得太突兀,实在有待商榷,二是……和安阳涪顼约定,这,可能吗?
瞧出他的疑虑,火狼赶紧再补充解释道:“董,董皇后和夜天诤,也已经表态同意……”
“是吗?”傅沧泓眸色稍缓,心下细细琢磨,如果这样说,倒也有可能。
“夜姑娘还说,在此期间,请皇上耐心等待,励精图治,让北宏的臣民们,得以休养生息,如果皇上能这样做,她,她也会非常开心……”
“她……”略一转念,傅沧泓随即道,“信呢?”
火狼冷汗浃背,欲要搪塞,却苦无理由,急中却生出智计来:“为防消息走漏,夜姑娘她,传的乃是口,口讯……”
这倒像是夜璃歌的作风,傅沧泓略一沉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道:“既如此,她可有言明,要多长时间?”
“……三,三个月……”
“三个月?”皇帝的眉头又高高地耸了起来。
“皇上!”火狼见他意有松动,趁胜追击道,“璃国东有虞国,南有南瑞,西边还有不少蛮族蠢蠢欲动,夜氏父女苦苦支撑,已经非常不易,三个月,其实很短啊……”
“也罢,”傅沧泓轻叹——他如何不知她处处作难?正因为难,所以他一直想着帮她,也有意阻她归去,就是怕她陷入种种夹缠中难以脱身。
他是这样想的——不管她以前是谁,只要嫁了他,便是北宏的人,璃国如何,与她再无干系。
是他自私了,也是他不够了解夜璃歌,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她毕竟,在璃国生活了二十年,对璃国皇室,对璃国的臣民,或多或少有些感情,更何况,璃国还有夜天诤,还有她的母亲,要她在短时间内放下璃国,全心全意爱他,全心全意做他的女人,根本不可能。
或许,只有等到璃国平安,她才能定下心来,做他的女人,可是,那暗潮汹涌的璃国,究竟要到何时,方能真正平安呢?
还有,自己有没有耐性,而上苍,又有没有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可以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