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这京城里,有哪户高官显爵,是姓严的吗?
严?
锦袍公子从怀中摸出本册子,打开来看到第一个名字,赫然是:
严思语。
当朝中枢。
他浑身的血液,蓦然冰凉。
这才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
“大人。”
“大人。”
守在园门边的侍从略一躬腰,候着严思语走了进去。
虽然如今位高权重,但严思语的性子,却和从前一样,并无甚更改,甚至显得更加地谦和冲淡,倘若不知他身份的人见了,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上了小船,慢慢驶向湖中心的小亭,弃舟登岸,里面香茶、僮仆、座椅,无一不备。
严思语怡然落座,对旁边的侍从道:“可以开始了。”
侍从随即走到亭外,大声宣布道:“开始!”
继而,凉亭旁边的两根竹竿上,悬出考题——或诗或赋,令士子们当场做来,有拔得头筹者,便可入凉亭与严思语会晤。
这样的方式,抑郁让京中权贵没有任何操作的可能,也使得严思语的名声更是响彻大江南北,无数的人慕名而来,也在此找到了他们向往已久的灵源圣地。
严思语,用他独特的考核方式,简拔合格的人材,再将其安置到合适的位置上。
第一题罢,仆役们收上来答卷,严思语一张张检看着那些或词藻华丽,或气势恢宏的答卷,唇角不禁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不错,确实不错。
很快,亭前竹竿上悬出前三名的答卷,并人名——这也是严思语的匠心独到之处,他知依此方式简拔出人材,众人或有不服,但服与不服,公道自在人心,没有人,能把一个人才真正地埋没。
果然,只是瞬间之后,场外的议论声便平静了。
第二题,第三题,皆是如此。
最终获得入围资格的,一共有十名士子。
严思语让仆役乘舟登岸,将十名士子一一接过来。
这一关是面阅。
士子们或有玉树临风,或有相貌普通,或有肥头大耳,或有嘴歪眼斜者,并不影响其前途。
严思语会将每个人的特点、长处、品性一一登录在册,再让他们回各自歇宿的客栈等候消息。
只是让他微微意外的是,周立和那锦袍公子,居然也在列。
当严思语看着身穿常服,走进亭中的周立时,不由略略怔了怔。
“学生名唤贾浩。”周立竟执弟子礼斯见,严思语略怔了怔,便示意道,“请入座。”
他照旧以策论考之,而周立居然对答如流——这显然更出乎严思语意外。
至始至终,周立的表现完美之至,未露丝毫破绽,他的才识和见解,远远走出严思语的意料——难道,从前是他错看他了?
“嗯。”严思语最后满意地点点头,“贾浩,未知你想谋求何职呢?”
“学生……”周立迟疑了小片刻,才道,“学生别无他意,只有一愿——学生,也想有一番作为。”
“作为?”严思语正了正衣衫,“文官职司本位,对手上每件事善其始,亦能善其终,便是最好的作为。”
“学生领谕,谢先生指教。”
周立说完,退回原位,捧出一个长长的匣子,复折回座前:“学生初次叩见先生,特以书画四轴,聊表心意。”
严思语微微一愣,本想拒绝,但看周立态度诚恳,并无可指责处,于是接过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匣盖,自里面拿出卷轴,铺在桌上展开,只看了头一幅,双眼便随之一亮,不禁拍桌赞道:“妙,果然是妙!”
“老师要是喜欢,便存放在老师处,细细玩赏吧。”
“好。”严思语点点头,裹起画轴,重新放回匣子里,周立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轻轻落到实处,退了出去。
再则,就是那白衣公子,见到严思语,未免有些拘谨,严思语确实不喜他态度轻浮,举止炮燥,故此面上便淡淡的,白衣公子也自觉讪然,只略坐了坐,便退了出去。
严思语将今日挑选出来的人才一一作了详细的登录,整理成册,看着这些成果,他也觉得十分地开心,不由站起身来,走到轩窗边,看着外面青山秀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倘若能使天下海晏河清,他严思语自可退隐林下,逐情于山水之间是也。
夕阳渐渐西沉,整个萃玉苑的景色可以用如诗如歌四个字来形容,士子们三五成群,或放声吟诗,或相邀游湖,或品酒或论禅,使得山水人文,相得益彰。
人生能得一番盛景,一生无憾矣。
眼瞅着天光渐尽,严思语方才乘船离开凉亭,仍然是慢步穿过市井,往自己的宅院而去。
……
“皇后娘娘,中枢严大人叩见。”
“传。”夜璃歌坐在凤椅上,声音极淡。
姣杏儿打起帘子,严思语走进,躬身而立,并不敢旁视。
“你有何事要奏?”
“齐禀娘娘,微臣最近简选了一批人材,想外放至各州各郡,还请娘娘裁夺。”
夜璃歌点点头:“且呈上来。”
严思语递上奏折,夜璃歌打开来,仔细审阅,复颔首:“这样很妥当,你且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谢娘娘隆恩。”
“曹仁,赐座。”
曹仁随即搬了个春凳,放在严思语身后,严思语赶紧谢恩,斜签着身子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