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上刀山,也可以下地狱!
直到太阳完全从天边坠落下去,傅延祈方才回到殿中,可是一切如常,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接下来,他的生活更加平静,所有人都不来打扰他,仿佛他在这宫里,是个完全独立的存在。
傅延祈也并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他的世界。
只是这天,傅沧泓忽然让曹仁来传话,说让他去御书房,傅延祈心中暗自惴惴,但又不得不去。
一迈进御书房的门,曹仁便将房门给关上了。
“父皇。”
“嗯。”傅沧泓点点头,从成堆的文书里抬起头来,“你来了。”
“是。”
“那边坐吧。”
他和蔼的态度,让傅延祈很是意外。
后退几步,他沉身入座,双眼平视前方。
“如今天下虽然太平,但俗话说,居安思危,太平时期也不忘记战事,才是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所以,朕打算让你去原城戍边,自古以来,好男儿志在四方,向来不该只呆在宫阁之中,享受富贵安乐,你觉得呢?”
傅延祈只觉一记闷雷重重地砸下来,可又不能反驳,只得点头道:“是。”
“记住,”傅沧泓抬头看他,“凡我傅姓男儿,都是刀光剑影里拼打出来的江山,断无坐守祖宗成业之理。”
傅延祈再应:“是。”
傅沧泓这才站起身来,慢慢步下金阶,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去了原城,一定要继续修研兵书,学以致用,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是!父皇!”傅延祈身体里忽然涌起阵阵热血,如许多年,大概也只有这句话,最合他心意了。
“记住,对一个男人而言,人生在世,重要的,不仅仅是,儿女私情。”傅沧泓像是意有所指。
傅延祈沉默良久,方才抬起头来:“父皇。”
“嗯?”
“儿臣有一事不明。”
“什么?”
“听说父皇当年,曾经多次为了母后,离宫远游江湖,以致……朝局震荡。”
傅沧泓怫然变色,却并没有当即发作:“是。”
“那——”
“你母后是朕心头至爱,非他人可比。”
父子俩面面相对,沉默良久。
“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也会遇上一个,能让你怦然心动的女子。”
傅沧泓说完,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是,父皇。”
傅延祈调头出了殿门,心中却升起无穷无尽的失落,是苦,是涩,是甜,是咸,还是什么?他难以形容,只知道从此以后,自己要很长一段时间,再见不着她了……
他很清楚。
从很早就清楚。
自己跟她之间,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他……
傅延祈回了云见殿,从那以后,再没有露面。
几天后,傅延祈将自己的常用之物打成包袱,提了剑走出殿门。
“殿下。”明姑迎面而至,手里捧着个匣子,“这是皇后娘娘,嘱托奴婢交给殿下的。”
傅延祈“哦”了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却见里面放着面镜子,他拿起镜子,翻过来一看,却见背后刻着个“心”字。
“心”?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傅延祈抬头朝龙赫殿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把镜子放回匣子,重新盒上盖子,揣进锦囊里,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天高云阔。
少年一人独行。
自此后关山重重,云烟淡淡,多少相思之意,都随流水逝去。
……
凌天阁上,夜璃歌久久地站立着,目送傅延祈的背影渐行渐远。
祈儿,我希望你解得人心之奥妙无穷,更希望你悟得天地大道,唯有如此,你才能摆脱男女之思的尘俗之念,作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帝王,必须要面对千古永恒的孤寂。
当你面临真正的抉择时,没有人能够帮你,没有人可以帮你。
我和你父皇,只是一对异数。
当然,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世间,有一个真正配得上你的女子,可以温暖你那颗孤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