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男子,却道傅沧泓与夜璃歌二人乘船回到州里,傅沧泓果然去租了一座清静的院子,又置齐所有画具,他本是帝王,不必计较银钱,只图让夜璃歌开心。
因见庭前花开花落,景致异常优雅,又有心爱之人陪在身侧,夜璃歌确实来了兴致,便在桌前坐了,拈起笔来,蘸墨细细在宣纸上挑勾抹画,绘就,她却搁了笔,眉尖微微蹙起,一声轻叹。
“这又怎么了?”
“凡琴棋书画一道,皆需知音,倘若无知音,便少了忒多意趣。”
傅沧泓只好赔小心:“不然,我吹奏笛子如何?”
“嗯。”夜璃歌侧头抚腮,“与其吹笛,不若舞剑的好。”
“舞剑?”傅沧泓双眼大亮——这可是他拿手的,当下,傅沧泓便进屋取了剑来,于庭中挥剑起舞,一时但见剑光星莹,男子身姿矫健,夜璃歌终于开怀,依照傅沧泓的剑势,很快挥就一幅石竹图。
日薄西山,夕阳淡淡的光芒将整个小院涂染成淡淡的金色。
“沧泓。”夜璃歌终于放下笔,站起身来,“你累了吧?”
“没有。”
夜璃歌近前,用丝绢细细拭去他额上微汗,露齿一笑:“歇息一下吧,我去煮壶茶来。”
“好。”傅沧泓收剑,在桌边坐下,瞧着夜璃歌取来红泥小火炉,并水壶、茶具,她动作曼妙地煎茶烹茶,一时间令傅沧泓看得失了神。
夜璃歌将一碗碧澄的茶汤放到他面前,掩唇轻笑,在傅沧泓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呆子。”
傅沧泓便“嘿嘿”地笑了。
在她的千娇百媚中,他最爱的,便是她这种似嗔似怒的模样,风情无限。
是夜二人刻意温存,那闺房中的风情,自不消细说。
晨起。
夜璃歌起身,手执木梳,走到院中,在石桌旁坐下,解散了发丝细细地梳理着。
傅沧泓自披了件外袍,也即走出,站在夜璃歌身后,接过发梳,轻轻地梳理着。
“沧泓。”
“嗯。”
“你觉得闷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着你过惯了宫中锦衣玉食的日子,怕是不习惯民间的萧索。”
“那你就错了。”傅沧泓绕到她面前坐下,将木梳放到石桌上,深深地看着她,“比起皇家的富贵,我更喜欢,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真的?”夜璃歌微觉意外。
“当然是真的。”傅沧泓深深点头,“再则,有你在身边,我便一切足够。”
“那么,我们从此以后便萍踪浪迹,再不过问红尘中事,可好?”
“若你愿意,我自然没有别话。”
“嗯。”夜璃歌点头,深深偎入傅沧泓的怀中。
……
农庄。
黄土道路。
有黄牛拉着车,哞哞低鸣着走过。
一间草庐。
看着换上村民装束的傅沧泓,夜璃歌不禁掩唇轻笑:“瞧你这小模样儿,还真是扮什么像什么。”
“扮?”傅沧泓的眉头微微挑起,两手往腰间一叉,“你还真把我当戏子了?”
“玩笑,玩笑。”夜璃歌摆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千万别当真了。”
傅沧泓哼哼。
从此以后,夫妻俩便在这小村庄里,过起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其实,所谓“男耕”,不过是傅沧泓扛着锄头,去外面挖挖地,撒上些菜种,所谓“女织”,也不过是夜璃歌,养了些蚕儿,任其吐丝。
这是一种诗意的生活,全无计较心,全无谋利态,不卑不亢,安分从时。
如果不是一场意外发生,他们很想,他们真地很想,就这样一辈子,平平静静到老。
但,这个世界终究不是属于他们的。
这天一大早,木板门便被人拍得震天价响。
傅沧泓打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子。
“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自然是收税。”
“收税?”傅沧泓微微一怔,“什么税?”
“青苗税。”
“哦。”傅沧泓点点头,“多少银子?”
其中一名差役竖起两根指头。
“二两?”
“二十两!”
“二十两!”傅沧泓的嗓音顿时提高了八度,“青苗税何时如此贵?”
那差役斜眼看他,然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直都这么贵,难道你不知道?”
傅沧泓面色微沉,却不言语,仍然是掏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差役,差役掂了掂,见确实不差,这才哼着小调儿离去了。
傅沧泓回到院子里,坐在桌边开始生闷气。
“这件事,”夜璃歌沉吟,“确实非常地蹊跷,不如沧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