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骜?”傅沧泓的神智稍稍回笼,“原来是他——”
“对,你先放放手好吗?”
“不,”男子固执地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身体——”
他不说话,只是摇头,一手攥着她的手腕,慢慢地下榻。
夜璃歌心中不忍,只得扶着他,一同往殿外去。
初晨朝阳的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勾勒出他们年轻的面容。
乍然见到他们,火狼先是一惊,虽然目光闪躲,还是踏前一步迎上:“皇上……夜姑娘……”
傅沧泓也看了他一眼,傅沧泓的眼是虚弱的,夜璃歌的眼,是冰冷的。
“让他们……”傅沧泓抬起下颔示意,眸中有着浓浓的不满,“停下来。”
“是!”顾不上问为什么,火狼调头便走——打心里说,他实在不想在夜璃歌面前,多呆一时一刻,一则心里着实有愧,二则也怕被傅沧泓瞧出什么端倪来。
“好了,”倚在夜璃歌肩上,傅沧泓轻吸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嗯。”夜璃歌点头,正要迈步,回廊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娇脆女声,“皇上。”
傅沧泓的脸刹那苍白,整个身体的血从脚底直冲上脑门儿。
夜璃歌极目望去,只见一个婀娜窈窕的宫装女子,捧着个金漆托盘,婷婷立在栏边,温温婉婉地看着她。
这是她们平生第一次见面。
没有锋利的干戈,亦没有咄咄相向的强烈矛盾。
于夜璃歌而言,心中升起的,是奇怪的困惑——好像面前这个人,是突兀打地底下冒出来的,莫明其妙闯进她的世界里。
不过,她并不在意。
而那个女子,全然掩藏了自己复杂的心思。
没有人告诉她,她是谁,她却在第一眼,确定了她是谁。
世间很多事,就是这么奇怪。
世间很多人,相识第一眼,就注定了是爱是恨,是亲近还是疏离。
或许,这就叫缘分。
无论是良缘也好,孽缘也罢,都是——缘分。
“皇上,该用早膳了。”慢慢地近前,纪飞烟神态从容,语气温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
“朕……不饿。”傅沧泓生硬地拒绝。
纪飞烟倒也不恼,视线转而落在夜璃歌脸上:“这位小姐,想必饿了吧?”
不等夜璃歌答话,傅沧泓已然斩钉截铁地道:“下去!不用你管!”
平白挨了个钉子,纪飞烟强捺心中委屈,面上仍旧声色不动——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夜璃歌的面前,折了自己的面子!
“御厨房里的药已经熬好了,要奴婢端来吗?”
“不——”
“送来吧。”这一次,夜璃歌掌握了话语权。
“多谢小姐,请小姐好生照看皇上。”纪飞烟福身施礼,仍旧捧着那漆盘,慢慢地去了。
“走吧。”浑然不把这段小插曲当一回事,夜璃歌搀着傅沧泓,慢慢往回走。
“璃歌……”傅沧泓叫了声。
“嗯?”
“她——”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一路沉默着回到寝殿中,夜璃歌扶傅沧泓躺下,尔后直起后背道:“我出去瞧瞧。”
“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傅沧泓有些焦躁地道。
夜璃歌也不答话,只那么瞅着他,只瞅得傅沧泓心中发慌。
“一刻钟,”夜璃歌字字铿锵,“就一刻钟。”
“……好。”傅沧泓终于妥协,因为,他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某种不容抗拒的信息,再加上自己心中“有鬼”,所以,他只能妥协。
夜璃歌轻飘飘地走了。
目不斜视地出得殿门,直往御花园的深处而去,她知道,他一定在那儿,一定在那儿等着她。
果然。
路过一棵桂圆树时,头上一串桂圆落下来,打在她的头上。
夜璃歌探臂抓住桂圆,转头朝四面八方看了看,不见有人注意这里,迅疾腾身上了树,果然瞧见傅沧骜,如一只壮硕的树熊般,趴在树杈中间。
轻巧地攀上树杈,夜璃歌坐在他的身边,抬手揉揉他乱蓬蓬的头发,生嗔道:“怎么啦?”
傅沧骜嘟着嘴,不说话。
“不理我?”夜璃歌哼哼,作势要下树,“那我走啦。”
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拉住了她。
夜璃歌失笑,再次转回目光:“你在这里等着,待我办完事,就离开,好不好?”
大型宠物犬点点头。
夜璃歌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道:“如果觉得闷,你可以先到外面玩玩,太阳下山的时候,再回来找我。”
“呜呜。”傅沧骜摇头,表示强烈不满。
“想在这里等着,也行,”夜璃歌竖起一根手指头,“不过,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定定地看着她,乌溜溜双眼中,含着几丝可怜。
“不——许——乱——跑。”夜璃歌故作凶恶地说了四个字,这才跳下树杈,往龙赫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