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曼凯尔正思索着那个叫“图图”的男人是谁,就听见夏双娜更大声地叫了句冷。
如同光溜溜置身在冰天雪地,她把自己完全蜷缩成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姿势,尽可能保留住消散的体温。
舍曼凯尔解下披风,裹在夏双娜身上,让她靠着自己胸膛坐直,“还冷吗?”
“冷......”她低声嘤咛。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此刻唯独希望她的身子快点暖和起来,他拉过她的小手揣进自己怀里。
她双手冰凉,没有一丝热气,脚丫也像是一坨冰疙瘩,脚趾头僵硬地向里勾着。
看起来就像是生了急病。
舍曼凯尔摸索着打开包裹,点燃一盏油灯,黄豆大的光晕在两人的脸孔间跳跃着绽放开,竟为这荒凉诡怪的废弃神庙增添了一分温馨的氛围。
淡淡的暖光笼罩在两人身上,照亮了女孩精致的面容。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在颤抖,如寒蝉的薄翅,乌紫色的唇瓣上赫然出现一道细小的沟壑,应该是喝水不够皲裂的小口。
舍曼凯尔轻嗤了一声,世上还有比她更愚蠢的女人吗?
她是活腻了吗?
难道不知道口唇上有伤口,千万不能帮人吸吮毒液,否则自己也会中毒吗?!
他心中无情嘲讽着,大手却不知不觉就伸向口袋,把剩下的一瓶解药取了出来。
“张嘴,喝掉。”
他摇晃着她的身体,把解药倒向她的嘴巴,可她牙关紧闭,救命的药水全部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下。
根本就灌不进去。
他连哄带骗,终于让她把嘴巴张开了一个小缝,好不容易才吞进去几口。
夏双娜突然一阵猛咳,像是被呛住了,人没有醒,翻身脸朝向一旁的土地,“呕”的一声把药全都吐了出来,然后就开始抽搐痉挛。
一瞬间。
舍曼凯尔的心慌乱到了极点,“阿里瓦沙!”
一直藏在草丛的二把手如暗夜幽灵般应声出现,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被舍曼凯尔一个狠戾的眼神瞪了回去。
“给她灌进去!”
舍曼凯尔两手掰开她的嘴,阿里瓦沙半蹲半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往她的嘴里倒着解药。
药液扑鼻的酸苦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舍曼凯尔看到她的喉咙鼓动了一下,这才松了口气。
他甚至庆幸,今天放在神庙里的是普通毒蛇,而不是剧毒的蛇类,他又事先调配了解毒剂。
不然,她就死定了。
他的视线胶着在女孩身上,余光扫过一枚不寻常的小瓶子,瓶身上画着鬼魅的黑色花纹,此时瓶底已经空了。
舍曼凯尔顿时脸色骤变,“你给她喝了什么!”
“解药。”阿里瓦沙答。
“还有呢?!!”男人已经出离愤怒,满脸阴云密布,犹如狂风暴雨来临前那般的骇人。
阿里瓦沙沉默不语,棱角分明的脸孔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他的嘴角向上翘,洁白的牙齿在削薄的唇下露出一个邪恶的尖角,在黑夜里泛起寒光,阴险又恐怖,画面冲击力十足,令人毛骨悚然。
舍曼凯尔只觉得耳边“嗡”的一下炸开,立刻箭步冲向夏双娜,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把药吐出来。
“来不及了。”阿里瓦沙站在主人身后,冷冷地补刀。
的确是太晚了。
舍曼凯尔回头,一把就死死掐住了阿里瓦沙的脖子,眸中愤怒的火焰仿佛要燃烧起来,眼白里渗出了一条条血丝,他满眼通红,目眦欲裂,整个人仿佛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魔。
他又想杀人了。
屠杀了埃及上千无辜平民,毒死了关押在监狱的暴徒同伴。
杀一个人对他来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阿里瓦沙毫无惧色,直视着他的双眼,除了喘不上气说话有些费力,“主人,您故意让她拿到秘文,引她进入圣地,不就是想除掉她吗。”
舍曼凯尔的大手不断收紧,力量越来越大,似乎是要把他的脖子硬生生捏断,阿里瓦沙被提得微微离开地面,脸色青紫,额头上青筋暴露,喉咙里已经有了呼呼隆隆的怪音,这是窒息的前兆,“如今...她中毒...命不久矣,您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为什么...还要救她...”
理智刹那间回归,舍曼凯尔不禁愕然。
他为何会如此在意她的性命,人命在他眼中,本该贱如草芥。
这么一愣神,手里就松了劲,阿里瓦沙立刻挣脱束缚,扑通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然后张大嘴巴贪婪呼吸着宝贵的空气。
方才差点掐死自己的心腹,舍曼凯尔要为他片刻的失控找个理由。
“她破解了我的密文,这样聪明勇敢的女子,直接杀掉可惜了。而且她是图坦卡蒙的女人,我要让她成为我的人,给图坦卡蒙致命一击。”
阿里瓦沙艰难地喘着气,嗓音沙哑而残破,“主人,既然她是法老的女人,就必须服下此药,阿里瓦沙只是按规矩办事,是为了您好。”
舍曼凯尔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将挥向阿里瓦沙的拳头收了回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再擅自行动!”
夏双娜昏睡中发出了一声呻吟。
舍曼凯尔顾不上与心腹清算,急忙凑过去查看,只有他知道这种药会对她的身体产生什么样不可修复的影响。
不致命,也不要命,她醒来后甚至都不会记起来发生过什么。
可日子久了,她就会渐渐发现自己的异常。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