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娜打量起树下乘凉的男人,他的五官有种女人般的阴柔美,皮肤细腻苍白,像是长时间晒不到阳光所致,算不上病态。
夏双娜依稀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似乎还不止一次。
她猛然回忆起那个不同寻常的十五圆月夜,在危机重重的神庙废墟中,夜光下惊鸿一瞥的黑衣男子,望着他的黑亮眼眸里顿时闪现出不敢置信,语气略带迟疑,“大叔,是你?!”
闻言,舍曼凯尔一直上扬着的眉尾朝下耷拉了些,竟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娜芙瑞小姐,我真的看着很老吗,我今年才只有二十五岁。”
“没有没有。”夏双娜连声否认,叫他“大叔”无关年龄,她只是感觉这个称呼很熟悉,似乎曾经呼唤过许多次,犹如潜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苏醒般张口就来。
男人本就是和她逗笑,无意深究,便再次郑重地介绍自己到,“米坦尼行旅商人,舍曼凯尔。”
夏双娜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当然只是挑些无关紧要的说,没攀扯上王室和朝廷半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朝迪米特丽讲述起一个月前的奇遇,“迪米特丽,他就是那晚给你蛇毒解药的好心人。”
“我知道,”迪米特丽语带感激之情,“他恰好也是这座庄园建造者和以前的主人。”
迪米特丽越看对新家越心喜,一草一木都极符合她的审美,她简直要怀疑这座庄园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呢。
“这么巧啊,真好。”夏双娜为迪米特丽寻到如此满意的新居而高兴。
打理如此庞大的庄园需要雇佣大量劳力,仅仅是修剪养护花木的园丁就有数十人,而迪米特丽完全不擅长这些经营,便委托舍曼凯尔留下做自己庄园的总管家,而舍曼凯尔似乎也对往来埃及和西亚诸国运送货物的长途奔波厌倦了,想在底比斯安定下来,欣然接受了迪米特丽的请求。
迪米特丽要拉着夏双娜去选一间她喜欢的房间做卧房,夏双娜按耐下即将搬进豪宅的兴奋,“我要先去拜访一位夫人,等我回来就帮你好好设计!”
舍曼凯尔开口:“娜芙瑞小姐,稍等。”
湖边的水很浅,他赤脚淌入水中,摘了一片还没有枯萎的碧绿荷叶,递给女孩,“把这个带上。”
见夏双娜不解,他又解释到,“一会要下雨。”
“你怎么知道?”
舍曼凯尔指向空中。
夏双娜仰头望去,蔚蓝澄澈的天空上排列着白色的小云片,整齐又紧密,好似鱼的细鳞,也像涟漪微波。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隐去在了云中,云层像一块厚布,渐渐往地面上沉。
看起来的确是要下雨的前兆。
把圆圆的荷叶当做雨伞,自然清新,别有一番意趣,夏双娜接过荷叶伞,欣喜地说了句谢谢。
舍曼凯尔继续靠在树干上看书,阳光落在他手中那份其貌不扬的纸莎草上,纸上的内容缓缓显现了出来,正是几天前卡尔纳克神庙失窃的绝密图纸。
男人冰冷邪气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猎物已经一步步掉入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中,他的唇似是勾了勾,娜芙瑞小姐,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阿里瓦沙站在湖边目睹了一切,那晚在阿吞神庙给娜芙瑞服下的药中含有一种极为凉寒的植物萃取液,米坦尼善妒的王后经常在国王得宠姬妾的汤药里加入此物,女子服后便会气血受损,月例失调。
她不能受凉,更不能触碰凉水,若虚亏的身体反复受寒,恐怕会终身不孕。
主人的举动显然是为了弥补百分之一。
无情嗜血的毒蝎竟会为女人弯腰,摘下一片遮风挡雨的荷叶。
阿里瓦沙难以理解,甚至在心中强烈批判这种玩火的行为,他的神情愈发冷峻,阴沉的眼中藏着复仇的欲念,大仇未报,大业未成,他早已灭情绝爱,哪有精力顾念儿女情长。
他不经意间瞥过迪米特丽那张绝美的脸庞,猛地怔住了。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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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气候干燥,降水稀少,但不是绝对不下,每次天降甘霖,都是要刻石记碑的大事。
“下雨了!”
“下雨了!”
街道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着滴答滴答的雨声格外欢乐喜悦。
人们纷纷拿出大大小小的罐子,接这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秋雨,还有几个小孩赤果着身子,在雨中嬉戏打闹。
烟雨绵绵,远近都是朦胧的一片,底比斯的大小人家就笼罩在这茫茫雨色中。
夏双娜伸出手,看着透明如水晶的雨滴落入掌心,凉凉的,很舒服,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众神总是给眷顾她,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夫人出手搭救,她肯定就被大祭司的手下抓走了,再次囚禁在生命之屋的密室中,现在想来真是后怕。
夏双娜赶制了几条漂亮的衣裙,全是时兴的款式,想着今日送给这位素昧平生的贵妇人,恰巧赶上埃及难得的雨天。
拐过几个弯,就到了那位夫人家,她家的大门紧闭着,门前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有一种美,叫做背影杀,有山水画的俊秀,有写意画的灵动,既有油彩画的绚丽,亦有水墨画的厚重。
他那挺拔的身姿,在飘渺的水气中显得极不真实,仿佛与这蒙蒙细雨融为一体,人在雨中,雨在画中。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辨不出是人间还是神界。
淅淅沥沥的雨丝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滑过他细腻的皮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