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在阿吞暴徒中依次响起。
“不要追戴冠的,带个小女人的才是图坦卡蒙。”
这话经过几个传令兵,就简略成了,“追那个车上带个小女人的!”
这一刻,夏双娜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男人,她弓了弓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拖累图坦卡蒙。
在上百辆快速移动的马车上,寻找一个穿着戎装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塞克蒂美毅然抬手,勾住发根的皮筋,用力一扯,皮筋崩断,箍在头顶的长发,瞬间如飞瀑倾泻而下。
艾闻声回头,看到她满头秀发被风吹得向后飘去,如同一面招展的黑色旗帜,美丽得晃眼。阳光照射下,泛起一圈圈金色的光晕,像水波纹一样流淌着,在肃杀的战场上成为一道亮眼的风景,也昭示了女子的身份。
“女人!女人!”
阿吞暴徒找到了目标,加大火力,朝艾和塞克蒂美猛扑。
艾听着耳边空前密集的箭声呼啸而过,几乎要划掉他侧脸的汗毛,他第一次上战场,紧张得手指发白,脚趾紧绷抠着鞋底,他死盯着前方的道路,吞吐着气息,排除心中一切杂念与恐惧,灵活驾驶着战车,左躲右闪。
塞克蒂美挥舞着宝剑,只见道道银光划过,快如闪电,矫若猛虎,空气发出嗖嗖的嘶鸣,射来的箭全被她砍成了两段。
危机风起云涌,次次有惊无险。
艾额头的汗濡湿了刘海,扭头看向他超神的女战友,可能是他太过紧张了,看着塞克蒂美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时,心脏跳得极快,嗓音也涩涩的,“小美,你好厉害哇!”
塞克蒂美凝眉,对艾随意给她起的外号,表现出不悦,“专心驾你的车!”
夏双娜对塞克蒂美第一印象不够好,但现在见她主动吸引敌人,为大局甘愿置身险境,对她的评价立刻有了很大改观,她是位勇敢忠诚的武士,也是个大气洒脱的女子。
如果塞克蒂美不和她抢男朋友,她们也许能成为朋友。
塞克蒂美游刃有余抵挡着箭雨,夏双娜还是为他们捏了把汗,心悬在嗓子眼,祈祷艾和塞克蒂美千万不要出事。
图坦卡蒙看出她的担忧,轻声安慰,“不用担心,他们俩配合得很默契。”
舍曼凯尔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平地,咯吱吱攥紧了拳。
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为图坦卡蒙卖命?!
艾,纳克特敏,还有塞克蒂美。
图坦卡蒙明明就是个小人!
为了王位,不惜出卖自己亲叔叔的恶毒小人!
塞克蒂美是埃及军队总司令赫伦西布唯一的女儿。
赫伦西布势力庞大,手握军事大权,统领埃及四大军团四万兵力,若误伤了赫伦海布的掌上明珠,和他结了血仇,绝对是个大麻烦。
为今之计,只有偃旗息鼓,保存战力。
舍曼凯尔举起战旗,旗子上画着一轮妖艳的血红色日轮,从边缘探出八条手臂,代表最高层的命令,然后旗子被向下放倒。
停止射击!
暴徒纷纷放下弓箭,躲回掩体,从洞穴里快速撤离。
舍曼凯尔把无处发泄的仇恨和不甘全转移到了一个人身上,声音中透着性感的慵懒和嗜血的阴冷,“通知王宫那边,把艾给我做掉。”
艾和塞克蒂美协作,分散掉了四分之三的战力。
有了这段时间,图坦卡蒙驾驶战车所向披靡,率领一众士兵,步步逼近了舍曼凯尔驻守的山头。
舍曼凯尔见情况不妙,登上他的战车,下令撤退。
“阿吞首领逃跑了!”
图坦卡蒙愤愤一甩马鞭,想跑,现在怕了,跑得掉吗!
骏马高扬前蹄,如飞一般直直冲上山坡。
“图图......要不然别追了,”夏双娜小声建议,“太危险了。”
她记得古代兵法里有一句叫做穷寇莫追。
那个男人阴险狡诈,指不定又有什么陷阱。
道理图坦卡蒙都懂,但他不愿白白放过那个男人。
图坦卡蒙说:“我要知道我的敌人是谁。”
这四个月来,他竟从不知道他到底在跟谁作战。
为什么那人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什么那人能模仿父王的声音,惟妙惟肖。
为什么那人会对他怀着如此深重的仇恨,更重要的是,那种仇视,让他竟然隐隐有一丝难过和委屈。
“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我不能退缩。他杀害我的人民,还敢伤害你,我是埃及法老,必须亲手歼灭邪恶!”
方才娜娜差点丧命在他箭下,图坦卡蒙一想起来就后怕,愤怒和仇恨燃烧在年轻法老眼中,图坦卡蒙抖动缰绳,隆隆声中,车轮飞转开始爬坡。
山路不平,车身颠簸,夏双娜紧紧抱住图坦卡蒙的后腰,爱意满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车子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坡度越来越陡。
舍曼凯尔的马车行驶在最前,后面有几辆阿吞的战车和一队步兵拦截,此时被法老的士兵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图坦卡蒙紧追不舍,越来越接近。
在快经过一个转弯的时候,阿吞暴徒的车速竟然诡异地慢了下来。
图坦卡蒙下意识觉得要出事,可视线被前面几辆暴徒驾驶的马车死死挡住了。
一块直径八十厘米的大石突然从山顶骨碌碌滚下。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巨石群轰隆隆沿着坡道向下滚动,最先遭殃的,是阿吞暴徒尾部的几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