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那小子就是活土匪,小弟,小弟又被打劫了一回!”脸上贴着五指山红的胤莪对着胤禩这亲亲的八哥泪牛满面,“胤莪无能啊!”
无能的岂止是你?顺风水顺中突遭大难,虚荣人更加敏感,闭着眼的胤禩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温泉庄子,银票以沓论财宝用车装,听起来还真是狮子大张嘴,可自己光是在伯伦楼就前前后后投了十几万银子,一千万的银票更是真金白银吧?还有一条腿!一条腿啊!
膝盖骨碎成了八块,回春堂的老师足足揉捏了半个时辰,祖传的黑玉断续膏几乎涂满了整条腿才用白布把它死死缠住,到现在这屋里还是呛鼻子的中药味,就这样他说什么:莫动莫碰或许还有下地的机会!残身怎堪争太子皇图霸业转成空,多少钱能买回来?
人比人要死的,你胤莪囫囵是无能,八哥就该去死么?
但他也知道树倒本就有猢狲散之忧,如何还能窝里反,勉强一笑,“此子之凶残确是出乎你我兄弟之预料,失算在先合该遭此劫难,不过,这样也好——”
一句话说的胤禟、胤莪,佟国维三人惊诧莫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胤禩。
“九弟,十弟,当初我们三兄弟结盟,你二人不以八哥出身卑鄙反礼敬有加,八哥从心眼里感激你们,旁人以此攻讦最难听的莫过以辛者库贱役后人图谋国祚,虽难听更是实情,未尝不是我等之隐忧——”
胤禩的眼中似乎有泪花闪烁,扬起头,沉吟半晌,“此番遭难,若只干系胤禩一人此后做个逍遥王爷也就罢了,可不能忘周遭还有如佟中堂这般无数热切之眸,诸君以生死相托我等必肝胆相照,咱们不能叫他们失望啊!”
“势已如箭在弦,偏弘皙小儿苦苦相逼——观其行断其心,这小儿分明就是枭獠托世,有朝一日若问鼎天下必为其害,你我兄弟恐怕做一富家翁亦难,”胤禩语音放缓,拳头却攥紧,一字一句如刀割肉,“当此危难之际,为天下苍生,为朝廷诸臣,为你我兄弟之身家性命,胤禩请十弟挺身而出!”
胤莪么?一席话让书房内陷入了沉寂……
劫数是胤禩对弘皙的定位,看胤禩的腿看胤莪的脸想想前些天邸报里传来的大阿哥魇镇、四阿哥內帷不修,算算这一日内被洗劫的财富,弘皙之于这些皇子岂止是劫数,简直是劫难!
疖子长在别人脸上或者不必操心,苦心经营的八爷党怎么办?三军夺旗匹夫易志,胤禩身残树倒猢狲散就在眼前,纵然预料过这种可能,可谁又真的把最坏当真?还来的这么早?
解决之计不是没有,比如重新推出新“党首”,比如胤莪!
胤莪的好不用说,母族一位辅政国公、一位皇后、一位皇贵妃,其尊贵仅在太子之下!嫡福晋为博尔济吉特氏,孝庄文皇后的本家,其父为乌尔经葛喇普郡王郡王,比之太子妃毫不多让,要知道石氏先祖不过是豫亲王多铎的第三女额驸,其父石文炳最高不过福州将军且已殉职!这样人的都要党附胤禩甘居其下,阿猫阿狗的还敢有话说?
而庞大的母族带来的不光是声望还有实实在在的支持,钱。不管是母族还是福晋的娘家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更莫说胤莪自己就喜欢巧取豪夺的做买卖!
现今也好,胤莪于八爷党,早就是将胤禩声望推向顶峰的活广告,是最重要最坚实的一块基石,是当仁不让的二号人物,眼下胤禩倒了,前赴后继也该是他,这就免了分崩离析之祸,再加上这些年有胤禩在前,没人会留意胤莪,虽有好女色的纨绔通病,想那汉高祖刘邦一开始不过地痞无赖,强占吕太公之女还私通曹寡妇!魏武皇帝曹操年幼时最喜好的不就是与袁绍兄弟当街截花轿调戏新娘子么?
一朝改过便是龙起风云,十爷跟他们比,虽有小瑕总没大恶,如何又不行?但这话只能是胤禩说出来,旁人不能更不该,就像都听过壁虎断尾壮士断腕,谁听过壁虎断头壮士斩首——就算好汉也得等十八年,等得起么!
山穷水复间,胤禩还真的把这话说出来了,于是,一下子柳暗花明啊!
作为唯一的外人,佟国维对胤禩竖起了双手拇指,“八爷,好气度,佟某叹服!”
“佟中堂不必如此,”胤禩淡淡摆手,都道无官一身轻,但其中之失落苦涩恐怕只有当事者最为清楚,“十弟毕竟是闲散惯了的人,胤禩此时不良于行,佟中堂还要多多费心才是!”转头看看胤禟,“九弟,八哥这么安排你没意见吧?”
“说什么呢八哥?胤禟是那张小肚鸡肠的人么?更别说——那小兔崽子已经把言而无信的帽子给我扣实了,见一回辱一回,这辈子要退避三舍还不把我憋屈死?”胤禟咬牙恨笑,“我也想好了,从明儿开始我就去毓庆宫听差,我他娘的听死他!”
“九弟——”一想憨直的兄弟要以身侍贼,胤禩就有些情难自抑,连声音也哽咽!
“八哥,九哥——”胤莪哭了,泪如泉涌!
“瞧瞧瞧瞧,多大的人了?”胤禟大咧咧的拍拍胤莪的肩膀,“高兴傻了么?咱们兄弟谁坐上那个位子不是一样?我这先说好了,将来你得跟我和八哥一人一个铁帽子王……”
“不——”哭到伤心处,胤莪一屁股坐在地上,“九哥啊,刚才你说的这些弘皙那小子早就跟我说过一遍,他还说我当初躲在您后边就是让您吸引火力,我好坐收渔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