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得连害怕都要不晓得了,只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从那个梦闯进了另一个梦里。昏睡前的记忆缓慢地涌入脑海里,我甚至浑浑噩噩地揣测着,或者我已经死了?
等我彻底苏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杆的时候。病房里的窗帘拉开着,开了小半扇窗,阳光热烈的穿窗入户,洒落一地明暖,有风顺着洞开的窗棂溜了进来,映着外面的青天朗日,恍惚还是夏季。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试着扭动已然有些僵硬的脖子,细微的动静惊醒了伏在床畔沉睡的那个人,不敢置信的声音在房间里乍然落地:“你醒了?”不确定的声音里还带着微微颤音。
居然是盛非凡!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想叫他走,想说不想看到他,却没有半点力气说话,只能急促的喘息着,又疲惫的闭上眼。
他似有所觉,松开了握着我的手,半晌才徐徐开口说:“醒了就好,你歇息吧!”又过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隐在关门声里我才又睁开眼睛,心痛终于以远比左脚的痛楚更加深刻万倍的方式重回心头,让人直恨不得怎么就没被撞死在那一场车祸里!
再次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破门而入,我扭头看去,才知道是许妈。
她凑到病床前看着我,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薄薄的水雾蕴在眼睛里,却只皱着眉头忍住,柔声问我:“官官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戴着氧气罩,又力竭得很,只能虚弱地扯动嘴角示意她我没事。
“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再晚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你又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许妈终于忍不住拭了一下眼眶:“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我深吸一口气,询问的眼神哀求地看着许妈。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又安慰地伸手捋了捋我额前的乱发,低声说:“你放心吧,先生没有事,你也没有事,手术很成功,你腿上的骨头也接得很好,医生说一点也不会影响你将来走路。”她又咽了咽口水,似是欣慰到了极致的感叹:“好孩子,你醒来了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想着或许就是自己这鬼门关前滚的这一遭留住了老爸,一种似悲似喜复杂难辨的情绪涌了上来,不由得又微微扬起嘴角。
许妈兀自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你说你怎么不懂得搭车来呢,非要自己开着车,幸好没什么后遗症,否则可叫我怎么办呢?先生那边已经够遭心了,你这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她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多亏了那位盛先生一直帮忙,他在这里守了你两天两夜,刚才出去告诉我你醒了的时候,我看他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先生和太太是看不上他哪点,我瞧着他对你倒是挺好的,比小贺要有心多了……”
他确实是比贺高翔对我有心得多!那样多千回百转的心思,他曲曲折折的全算计在我头上,如今假惺惺地来守我两天,便以为可以让自己良心好过了?
我没办法出声打断许妈的话,只能徒劳的闭上眼睛,将所有恶意的揣测都套用到盛非凡头上。我再不要对他有什么妄想,我再不会对他心怀眷恋!
我的清醒并没能维持太久,麻药退却后的极度疼痛让我疲惫不已,我撑得筋疲力尽,恍恍惚惚地听着许妈有一搭没一搭的絮絮叨叨,没一会又陷入深深的梦境里。
好在梦里再没有幽深绵长的暗道,阳光的气息扑鼻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和简丹各自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站在林荫道上,脸上带着彼此对新生活的渴望和向往。
那是我们第一天去大学报道时的画面。
简丹那时可没有我兴奋,她素来活泛惯了,那一天我却比她还要高兴,因为我终于考进了盛非凡所在的学校,我终于离他更近了一点。
简丹牵着几乎快乐得想要飞起来的我,扔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给我,没什么好气地教训我:“这只是在一个学校念书而已,又不是鹊桥相会,你高兴个屁!”
我笑逐颜开,朝她做了个鬼脸:“你不懂的,只要能朝他靠近一点点,对我来说都是最值得高兴的大事!”
十*岁的少女心事浅显而简单,我那样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当初的傻气,简丹的手心微有汗意,我和她手牵着手,快乐地像两只出了笼了小鸟,明媚,鲜妍,温暖。
可从前的一切都已不再,昨日种种,譬如朝露,已是过眼云烟!
我从梦里怅然若失地醒过来,只觉得心底冰凉一片,左手处却有暖意直抵心间——有人正紧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温暖灼得连蜿蜒流进身体里的药水都不再冰冷。
我很是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开着灯,柔和的一盏,高高挂在天花板上,灯光照着贺高翔的脸,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许妈不在,护工也不在,只有他独自守在病房里,见我醒过来,只缓声说:“许妈去照顾余阿姨了,护工刚刚去吃饭,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那样若无其事,仿佛此前种种纠葛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还身在梦境里。
只是腿上传来的清晰痛意提醒着我,这不是梦里,他真真切切就在我眼前,仍旧像从前那样说着温和的话,眉目温润,像最可以安全倚靠的归宿。
我只是怔怔地盯着他看。
他握着我的手,连迟疑片刻都没有便说:“婠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