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墙头上、房顶上、甚至就在院子的地面上凭空就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拍手声和起哄的声音,甚至里边还夹杂着几声尖利的呼哨,几个人头皮一阵发麻,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夜色下的小院里已经挨挨挤挤或坐或站地挤满了人,就连房顶和院墙上也是黑压压一片。
台上的女子笑得更加灿烂:“还不错,乡亲们很热情。咱们夜来后晌(昨天晚上)演的是吕剧《王汉喜借年》,今天的节目更精彩,有吕剧《小姑贤》,还有京剧《苏三起解》,乡亲们想先看哪一出啊?”
院子里和墙上房上的人影交头接耳,挤挤擦擦,不一会就有人直着脖子喊:“俺们这些人就是来看个热闹,演啥都行。先演啥后演啥,还是老太公跟常太奶定吧!他们看啥,俺们就跟着看啥!”
这话音一落,院子里所有的目光就全都落向了正冲戏台台口的下方。虽然隔着许多人,但是这些人似乎是非常有默契地将西屋窗口这个地方让了出来,就好像是故意要让屋里的几个人看清楚台上台下的情况一样。
台下正中放着两把铺着软垫的太师椅,椅子上分别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头和老太太。这位老头一身棉布长袍,光头没戴帽子,下巴上倒是生了一部足有一尺多长的雪白胡须。这人面无表情,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的,就算是在这样黯淡的夜色下也似乎在演绎着岁月的沧桑;在他旁边,一个被浑身绫罗绸缎包裹得闪闪发亮的老太太笑眯眯地坐在那儿,虽然是坐着,看年龄也肯定是不小了,但仍然能看得出这位老太太身材苗条而颀长,要是站起来,恐怕那个子不会低于一米八,这样的身高,就算是在山东地界的女人当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天游子等人六识敏锐,身藏蛇巫灵蛊和狐仙符文的方氏姐妹以及陈半夜更是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敏感,自从这些人一现身,他们就已经清晰地分辨出这里边既有来自公墓的鬼魂,也有来自地底的妖仙。而这位老太爷和常太奶,很明显一位是几百年的老鬼,而另一位则是这北方世界难得一见的一种蛇类妖仙——蟒仙。
蟒这种东西在北方本就极为罕见,加上它身躯庞大,性情凶猛,而北方的本地蛇类中又极少会有剧毒蛇类的存在,所以这种能够修成人形的巨蟒在这里的妖仙族群中地位尊崇,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而那位老鬼老太爷的身份也早已是呼之欲出,周长功低低的一句话更是揭开了谜底:“看见没?那个老头就是隋德昌家的先人,叫啥俺不太清楚,反正啊,隋德昌这小子至今还好好地活着,还有他表哥刘二牛的死,应该都和这老东西有关。”
陈半夜在一边看得过瘾,听得兴奋,马上接了一句:“那咱们先把这老东西抓来,审问审问不就完了?不管怎么说隋德昌那小子都是他的后代,他们总这么折腾,难道真想让他自个断子绝孙啊?”
没想到他这边话刚一出口,那老头居然马上向这边回过头来。一对鬼火烁烁的眼睛似乎透过了窗户,直接盯着陈半夜的脸说了一句:“咳咳!那屋里的小子,看来你本事不小啊!你到底是想抓俺呢?还是想帮俺?”
话音一落,外边院子里、戏台上、墙头和屋顶上所有的目光全都在同一时间转向了这里。
冷,夜色冰冷,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