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中医渐渐远去的背影,隋龙祖心里如坠重铅,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不管怎么说,老中医的话几乎句句都点中了他一直以来内心的隐忧,如果说一个人在经历过那样一场罕见的变故之后,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和身体没有一点影响,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只不过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种影响已经直接左右了他的家庭和人生。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里,面对强作欢颜笑脸相迎的妻子,却又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眼前这个温婉如玉贤惠柔顺的女子,竟然会成为一个害人的妖孽,会成为祸乱乡邻的祸根。
然而,老中医刚开始的话美菊已经听在耳里,虽然隋龙祖强压着心中的不安极力安抚,但美菊还是从此沉郁了起来。原本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并没有因为怀上了孩子而欣喜,反而从此各怀心事,逐渐有些相互猜忌和防范起来。
过了没多长时间,老中医临走时所说的话竟然逐渐应验了起来。随着美菊怀孕的时间增长,就连粗枝大叶惯了的隋龙祖也渐渐发现了美菊身上出现的一些异常。先是美菊的体温一天天降低,原本温润的身体逐渐一天天变得触手冰凉,尤其是到了每天的子夜时分,这种感觉就尤其明显。那具柔软的胴体抱在怀里,再也没有了那种温香软玉的触感,倒像是抱着一块坚冰。并且美菊的性格也逐渐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那么温柔,语音柔细,但偶尔眼底闪过的一丝阴冷和噬血之意,却让胆大包天的隋龙祖也不由得心生寒意。以至于很多时候隋龙祖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夜里躺在自己怀里的,已经不是以往自己的妻子,而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具尸体!
如果说这些变化隋龙祖还能忍受,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逐渐超出了他的忍耐力。因为他偶然发现,妻子的饮食习惯竟然也在迅速变化,她渐渐地不太喜欢做饭,甚至不喜欢吃熟食,有一天夜里隋龙祖偶然起床小解时,居然发现向来连一条鱼都不敢杀的美菊悄无声息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鸡栅旁,双手紧紧抓着家里那只生蛋最勤的芦花鸡,也不管脏净,直接用嘴咬断了芦花鸡的咽喉,正在大口大口地吸食着鸡血。当隋龙祖目瞪口呆地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竟然活生生地一把将芦花鸡撕成了两半,一顿生吞活剥,将大半只鸡吞进了肚子里!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女子,隋龙祖心里刹那间变得冰凉,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家的鸡栅里的鸡鸭好像已经少了许多。眼看着吃饱喝足了的美菊满足地用手擦擦嘴巴,就要转过身来。隋龙祖连忙一闪身躲在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楮树后边,悄悄地观察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美菊的双眼在夜色中闪烁着一种诡异的红色微光,四下扫视一番之后,将手里剩下的半只鸡用一块血迹斑斑的老粗布包了起来,走到厨房旁边,小心翼翼地往柴垛里一塞,还仔细地用柴草盖了盖,这才一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这一来隋龙祖早已尿意全无,他一个人愣愣地在院子里发了半天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妻子那熟悉的柔细呼吸声,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个睡在房间里的女子还是美菊吗?还是那个在远方的那座小城、阳春三月,绿草刚刚返青,桃林正好,藏身在小院门后对他含情一笑的诗意女子吗?!还是那个身处阴域却无视了所有,对他深情凝视听他吟诵诗歌的美菊吗?还是那个外柔内刚、不顾父母反对深夜翻墙跟他私奔的女子吗?她,还是他亲亲的美菊吗?!他究竟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找回当初那个唤醒他无限柔情的、正常的美菊?他忽然想起了当初与自己一起追踪抢走美菊的迎亲队伍,又在冥火结界中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那两个似乎是鬼魂又像是神仙一般的神秘人物,这一次,他们还会出现,还会来救他们吗?
天亮了,他浑身的衣衫已经被夜露打湿,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间。此时美菊已经起床,正在忙碌着收拾房间,准备早饭。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嗔怪地斜了他一眼,柔声细气地埋怨:“看你!大清早的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去练功了?看你弄这一身!快脱下来换身干衣服,别再着了凉。”
这一来,隋龙祖倒是有点恍惚,昨夜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到底是曾经真实发生过?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直等到他又一次偷偷地走到鸡栅旁检点了一下,又走到柴房从柴草下摸出了一把芦花鸡的鸡毛,这才真正肯定了自己昨夜的所见所闻。
不过,隋龙祖对于美菊确实是用情极深,就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既成事实。他总还是幻想着,就连杀神张献忠的冥火结界也不曾困住他们,现在美菊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虽然诡异,却未必就没有转圜的机会,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的美菊就能慢慢恢复正常呢?又或者,那两位不知是人是鬼的神秘人物还会出现,想办法救回他的美菊呢?
就这样,隋龙祖在这种患得患失中继续煎熬着,直到美菊怀孕两个月零二十三天的时候,他终于绝望地发现,以前的美菊是真的回不来了,而且,她好像也真的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妖孽!因为,美菊在深夜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不但家里的所有家畜家禽都已经死光失踪,就连乡亲四邻家的家禽家畜也开始神秘失踪起来。更有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