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有这个胆子,自己拉张清源来的。
不过……
水溶不免有些犹豫。张滦干脆利落的放柳湘莲走了,但这并不妨碍水溶看到一个事实——张滦不说,这季子扬这么积极的找这些人的麻烦,只怕这些人和忠顺或者忠烈有很大关联。
以他的身份来追究。自然更方便落井下石。不管对方到底有怎样的后台。
但他到底有没有必要为太孙做到这一步?在太孙才把他的婚姻乃至于整个北静郡王府在军队的潜势力当做棋子抛出去了以后?
水溶自认自己之前已经做得足够恭顺,用各种态度表明了自己无意用父亲留下的势力作乱。
可是结果呢?
仍然是被当做了随意摆弄的棋子……
但水溶也没有犹豫太久。
从他没有表露身份的,装模作样的“劝阻”开始。或者他的内心已经帮他做出了选择。不是帮不帮太孙的问题。而是……
被当做随意摆弄的棋子之后,甘心不甘心的问题!
“也罢。”水溶飞快的下定了决心。“听说这些公子哥儿竟带着军队来的护卫?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军队的将官有这个职责了。且还仗着这个为非作歹。”
允许了柳湘莲离开,但是不等于那些公子哥儿就无可指摘了。
水溶轻描淡写的安上了一个大罪,“也别送顺天府了,直接将那些说是辽东军的人,送去兵部吧。”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仅仅就在那么一霎那。他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也许旁人看不出来,张滦却是看得出来的。只因他的前生就对这位北静郡王无比的熟悉。也亲眼在贾府被抄家时,看到过他的“另一面”。
——果然,如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的甘心和一群落魄文人整日清谈?甚至连真正的才子,也不敢交接……
不过说起前世……
张滦便道,“既然郡王处置了,在下就到那边去看看。”
说完,张滦便往贾宝玉那边点了点头。水溶便是一开始没认出来。这会儿自然也知道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或者说结交的意思,但张滦这么一说,水溶的目光还是没忍住的往张滦的额头扫了两眼。
在之前的战斗中,张滦的抹额掉落了。
张滦心中苦笑一声,往贾宝玉走去。此时。心不在焉的贾宝玉才刚刚指挥人将昏迷薛蟠给抬上了找横波楼要的门板,原也正要来拜见水溶。但看到张滦,他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
短短的几十步路……
不知为何,看着贾宝玉直视过来的眼睛,即使是早已经有所准备,张滦却依然觉得,这条路似乎相当漫长。
或者……
他想,大概对方也有类似的感觉。
但终究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段距离而已。就算是张滦保持礼貌,绕过了所有倒地的伤者,事实上也没花到半炷香的时间。
“……看来他伤得不重。”在走到差不多有五步远的时候,张滦停下了,然后选择了这么个开头。
宝玉也镇定回应,“终归只是一群纨绔子弟,能有多大的力量?”
张滦忽地转头,看向正守在门板边上的茗烟和锄药两个——他们的长相,真是无比熟悉——问道,“这是你的小厮?叫什么名字?”
若是正常的初见,两个少年间的谈话这样开头、这样转折,实在是再奇怪不过。
但宝玉闻言,却是心中一跳。
现在他万分后悔当初的一时兴起——为什么要给他们改那个名字?
“小的叫做茗烟,他叫做锄药。”茗烟却知自己的名字雅致。他是个伶俐人,虽也不解这两位小公子的对话,却还是飞快的替少爷答了话。
张滦笑叹一声,道,“好名字。”
宝玉心中一跳——如果说刚才还有怀疑,现在却是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个贾宝玉,应该是重生的!而且他居然不想掩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