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爸爸把它摔到了我面前。
他说他根本不希望我当飞行员,我们家不需要子承父业。他连空管都不想让我当,在他的想法里我应该当个律师,最好能像我叔叔一样走仕途。
他愤怒地咆哮了很久,因为学校是他帮我申请,但专业却是我自己要求的。
他没能改变我的主意,便告诉我既然我要求他尊重我。既然我想要自己做决定,那么责任就要我自己来承担。
这的确是我第一次自己做决定,因为我才刚刚十八岁。
他给了我学费,但也收了我的借据。
当初为了让我顺利到德国读大学,我舅舅帮我把户口牵到了他那边。飞行专业要求的英语非常高,德国又是德语授课,我必须通过语言,因此,我并未能在第一年就到学校报名。
那年开始我真的没有得到一分家里的钱,晚上打工,其他时间就是上语言课和复习单词,很苦很累,每天只有四小时睡眠。
踏进校门的第二天,我因为太开心又太疲倦病了三天,第四天爬起来时,脑子依然是晕的。
接下来的生活依然很苦。
大学生活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学业非常严格,而我在突击德语时是以专业为主,日常表达并不是很好,加上不够标准的发音,我依然只能在钱少、辛苦又会占用大量时间的中餐馆打工。
我依然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要继续补语言,修正我的发音,要拼命地拿高学分,要忍受当地一些没有教养的人的嘲笑,还要赚钱,要节衣缩食。那段日子,我最大的愿望并不是别的,只是想吃顿正常的饭,连像样都不敢想。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挫折,所以起初,我是有些后悔的,因为太辛苦了,辛苦得让人绝望。
但我依然没有回去。
起初我和语言班的同学关系还好,初到那边大家都很热络,却渐渐开始变得不同。有人朝我借钱,十几年后依然没有还;有人被骗走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骗她的也是同胞;关系好的女生来问我,要不要住在一起,可以节省房钱,还可以解决需求。
我渐渐和他们联络得少了,更加习惯独来独往。
这个习惯一直保存到了很久之后。
徐妍是我的同学,她的年纪比同级的同龄人更小,据说成绩非常好。连我这样消息闭塞的人都能听到许多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有的人说她很糟,性格蛮横,为人粗鲁无礼,没有人愿意跟她交朋友。有的人说她很好,幽默感十足,聪明活泼,正义感很强。
我觉得,一个人被很多人评价,那至少证明她是特别的。
我第一次见她时,是在我们学校门口。那天天气不错,温暖潮湿。我正要去打工,看到她站在校门口。
那天她穿着蓝色的牛仔裤,淡绿色的大衣,勾勒着她漂亮的身材。她踩着金色的高跟鞋,脖子仰得高高的,她的头发稀松得团着,很黑很亮,看上去很慵懒,嘴唇是诱人的红。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不仅如此,她叼着棒棒糖的样子还有几分顽皮。
我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却想起自己最近似乎已经习惯了下课洗盘子的生活,太久没有买过新衣服和鞋子,虽然还算干净,但十分落魄。
刹那间涌上一阵自卑,唯一欣慰的是她没有看到我。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男朋友,那个男人有着凌厉的眉眼,周正的五官,他笑着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臂一起离开。
看起来感情很好。
之后我的生活依然很平静,就像一潭死水。
第一次和徐妍说话时,是她来找我。
她告诉我有派对,问我去不去。
我一直都忘不了她当时的样子,抱着手臂,仰着头,目光有些不忿。
我隐隐觉得有点敌意,但很紧张。
听到她又问:“你干嘛不说话?”
我压下了那种近乎是不舒服的快速心跳,问:“这跟我有关系么?”
“要你来参加派对啊!”
“什么时候?”
“星期六晚上。”
“我那天没空。”幸好我拒绝了。
“有什么事?”她吊着眼睛,问:“经济有困难么?”
“没有。”
“没有困难为什么不来呢?听说你成绩不错吧。”
“嗯。”
“人缘也要好才行。”她笑了起来,说:“记得过来,那天是我生日,我请客,空手来就行。”
我一直纠结到星期六,不知道自己请假去了有什么意思。
中午时,接到了信息,是汉语,通知大家别忘记去参加聚会。
我打电话请了假,在下楼买午餐时去剪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回来时室友在,我咨询了他,选择了朋友之间最平常的巧克力做礼物。
派对肯定是非正式,但看起来太邋遢依旧不好,于是我上街买了身衣服,看上去果然好多了。
我去了她的生日派对。
地点是一栋很漂亮的小房子,带着花园,与房屋相连的是三面玻璃的餐厅,能看到窗外的雪景。
她请了八个人,几乎是我们全校的华人,唯一的当地人是lisa,她介绍说是她的闺蜜。华人里我只认识安娴,她也是我们的同学。
她的男朋友负责安火锅,她用咖啡和茶招待我们。
在场的人只有我和安娴是第一次来,也只有我们带了礼物。
我把礼物交给她时,她说:“以后不要带了。”然后就撕了礼物盒,拆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