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说:“上星期繁家那个老头子也来跟我下棋,我说他‘从你这个老家伙身上,就能看出什么叫祸害遗千年’,他说‘那当然,一万年我都不会死’。”
我又没忍住地笑了,一万年不死的是龟。
“其实那老头已经遭到报应了。”他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他下一局棋,电话就攒了十几个。”
我想了想,说:“也许他爱的是权力。”
“你们觉得人为什么要有权力?”
我没吭声,韩千树也没有。
在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面前,任何回答都显得幼稚。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们的幼稚,也理解,但我还是不想妄言。
“我问错了。”他捏着茶杯,笑着说:“应该是,你们都为什么想要有权力?”
这个好回答多了,“为了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让自己轻松的。”我说:“我没有挨过饿,所以我只想要不被人欺负,按照我的意愿生活。”
“所以我就说,”老头笑眯眯地说:“那老头已经遭报应了,他也觉得我说得对。”
临走前,老爷子把我们送到门口,依旧笑容满面,显得很高兴,“以后常来玩,给小田打个电话就行。”
小田是他的佣人,比我妈的年纪还要大。
“好。”我没有忍住,问:“孟九爷,可能这样问不合适,可我还是想问……”我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自己提问的**,“您对我们这么好,可我……”算了,“抱歉。”
我知道这样有点冒犯,但孟九爷并没有在意,笑眯眯地回答,“因为做善人难,年轻人做善人更难。但善人得有好报,我这老头已经没本事赚钱了,就捧个人场嘛!”
回去的路上,我问韩千树,“你有没有觉得见了他,咱们还挺有体会的?”
“嗯。”他说:“希望我到那把年纪还能这么幽默。”
“你肯定是古板老头子,但我肯定会这么幽默的。”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等着看。”
“嗯哼。”
“不过他给咱们讲的几个故事都让人觉得有点无奈。”
“嗯。”我也有些唏嘘,“也许每个人在获得权力时,都是怀着和我一样的愿望。希望通过变得强大来让自己更自由。”
“是啊,但每个人最后都没有获得自由。”
他点着头,问:“你最自由是什么时候?”
“……”
“怎么了?”
“突然发现好像是现在。”
“现在?”他显然很疑惑。
就连我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前,都以为自己最自由的时候,应该是在遇到繁盛之前。
但其实在那之前,我依然没有自由。我哥哥失踪了,我很痛苦。再往前,我想和finn在一起,我怕他离开我。
“就是现在,这一分钟,我就是最自由的。”我问:“你呢?”
他想了想,又笑了,“我也是。”
“如果每天都这么感觉,可能也不枉此生了。”我叹了口气,“等我和繁家有一个结果,我就把基金会交给别人。我们就皆大欢喜了。”
他看向了我,“是我们。”
我不由笑了,“没错,是我们。”
之后我和韩千树动身去了南非。
因为韩千树给音音买了毛绒小飞机,并且给我让我给他,所以音音对我重新燃起了热爱。他很喜欢小飞机,整天拿着他的飞机跑来跑去。我父母有些担心,知道我不打算朝着任何方向培养他,才觉得放心了些。
其实我知道,他们对于支持我哥哥和我当飞行员,心里一直有些自责。因为他们当初在支持时,只认为我们两个要有自己的爱好和生活,希望我们开心。可如果我哥哥不是飞行员,是一个每天可以回家的职业,或许一切都会稍微不一样一些。
父母总是容易把孩子受到的伤害包揽到自己身上,不论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错。
之后我和韩千树去了南非。
我们先去办了正经事,去了基金会在那边的救助站。
南非曾是彩虹之国,但它经历了不少政治动荡,所以现在的贫富差距相当之大,社会福利也比较弱,种族歧视严重,所以环境并不好。
救助站的外表并不豪华,很朴素,在一栋老旧的楼里。因为社会治安不太好,救助站里又有一小部分临时调用的资金,所以安保设施非常齐全。
我们过去时,救助站里正有人在求助。是一位满身伤痕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满身伤痕的孩子。
这是比较显眼的,还有其他求助者,都没有她的情况看起来严重。
当然,求助者是公平的,但我需要特别关注一下这位。
于是我和韩千树先站在旁边旁听了一下,因为我的上任消息已经发过内部email,所以工作人员认得我。但bauer先生留下的老规矩就是:在非正式的场合中,即使看到会长也不必放下手中的工作,更不必感到紧张。所以他们只是冲我微笑点头,并没有耽误进程。
那位女士是黑人,孩子应该是混血,肤色浅很多。她的表情始终非常麻木。说她的老公经常对她们实施暴力,甚至监禁她和女儿。他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并且歧视她,但她无法拿到任何证据,当地的司法的执行力不足。
现在她的诉求是需要医药费,希望离婚并且获得孩子的抚养权,当然,她也希望可以得到孩子爸爸的抚养费。
基金会先替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