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看着她,渐渐得明白了一些,“妈妈,你要走了吗?”
“别怕,”她抱着他,笑着说:“每个人最终都会走的。”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只是懵懂,没有吭声。
“妈妈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乖巧得复述,“如果有人欺负我和妹妹,我就说,我妈妈有我们家里的秘密,谁敢欺负我们,我就交给警察叔叔。可是妈妈,是什么秘密呀?爸爸是坏人吗?”
“爸爸不是坏人,可是爷爷是坏人,二叔和三叔也是坏人。除了爸爸,家里都是坏人,你不能相信他们任何人,只听爸爸的话,知道么?可是他们很厉害,你不能说出来,要对他们笑。”
“比大魔王还厉害吗?”
“和大魔王一样厉害,可是超级英雄还没有来。”她知道他聪明,也懂事得让人心酸,“所以在阿盛长大之前,要尽力得保护自己,保护妹妹,好吗?”
“好。”
“妈妈不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只要你记得,你不能轻易说,要有危险的时候才说。说了就不能反口,不能说你其实不知道。好吗?”
“好。”他虽然不懂,但他牢牢得记住了,又问了一遍,“爸爸是坏人吗?”
“爸爸不是,可是爸爸他……”他在恨她,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善待两个孩子,她担心他不会,毕竟他连要杀阿景的话都说了。那是他整天捧在手里疼的女儿。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一生都在保护别人,到头来保不了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了自己。
临行前,有同行业的亲人来送她,说:“如果有危险,就把他送回去,你回来,我们去跟那边接洽。”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的。”
飞机缓缓爬升,机窗外蓝天白云,清透洁净。
阿盛靠在她怀里,咕哝,“妈妈……”
“嗯?”
“是不是等我回去,你就回浙江了?”
“不会,”她搂着他的头,抚着他的脸,柔声说:“不会,妈妈有你和阿景,妈妈跟你们在一起。”
他看着她,圆圆的眼睛亮亮的,说:“如果爸爸对你不好了,你就回浙江,他们对你挺好的。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的,也能照顾好阿景。”
她抱紧了他,闭上了眼睛,眼泪说来就来了,真是太没有自制力。她说:“阿盛,妈妈对不起你们……妈妈不是个好人,没本事,对不起你们……”
他也哭了,虽然他什么都不懂,但他不安、害怕、伤心又难过。
两周的最后一天,顾如念领着繁盛回到了这间宅子。
繁锦不在,她照例带着孩子们去家宴。
席间,二妹说:“下周是圣诞节,郦小姐要来咱们家。”她看着顾如念,笑容很深,“郦小姐是大哥最近常见的一位小姐,今年二十五岁,家境和我们家很般配,人也长得美极了,爸爸很欣赏她,我们也都喜欢她。”
她没说话。
“大哥今天就是去陪她午餐了,还有阿景,三个人一起去的,她们相处得很好,只是阿盛还没见过。”
下午,顾如念去哄阿盛睡午觉,他不躺下,搂着她的脖子,小脸贴在她脸上,甜甜地说:“妈咪。”每次他想撒娇,他都这么叫。
“嗯?”
“爸爸和别人约会去了。”
“不是约会,只是一起吃晚餐。”
他皱起眉,道:“我不喜欢她。”
“你还没见到她呢,他们都说她很好,阿景也喜欢她。”
“我不喜欢。”他顽皮得蹭她的脸,讨好道:“我只有一个妈妈。”
她搂过他,挠他的痒痒,问:“你以为你有几个妈妈呀?”
他趴在床上,咯咯直笑,握着她的手,亲她的手指。她还挠他,他就轻轻地啃一啃。
最后阿盛终于睡了,回来之后他就很不安,睡着之后依然握着她的手。
她一直等到他睡熟了,才抽出了酸麻的手臂。把他的小狐狸布偶放到枕边,拉好被子,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开门,突然看到了繁锦。
他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只快要燃尽的香烟。他看了她一眼,道:“跟我来。”
穿过幽深的长廊,到了门口,上了车,到了后园。
他开了那扇小门,走在她前面,里面一片灰暗,血的气味扑面而来,墙壁上挂满刀枪,闪着嗜血的哑光。
她知道,要维持这间宅子的安全,需要很多枪支弹药,当然,有时也会秘密处理一些不方便带出去的人。
她一直都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地下监狱,也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见到谁。
一直走了很久。
转了几次弯,终于到了这里。
他命令,“把门打开,都出去。”
仅存的几个随扈打开了那扇门,然后通通撤走。
里面的人血肉模糊,被铁链拴着,绳子绑着,脚已经被砍了,看身上血渍的覆盖面,应该也废了。虽然他的眼睛被挖了一只,脸也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化成灰她都认识。
繁锦深吸了一口气,说:“留他到现在,是想等你想通。我想着你一定有什么隐情,想你跟他对峙。虽然你一直不说,我还是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她没说话,看着铁链里的人因为他们的说话声而惊醒,微微地动了动眼皮。
繁锦转头看向她,“我想不通。如念,你今天当着他的面,跟我说一句实话。什么答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