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嘴唇,“妍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动手。”
“哦?”看这架势是要黏在这等我答应,“无论我做什么?”
“我保证。”
“那给我找几个男人吧。”
“妍妍……”他塌下了眼睛,“不要这样。”
“出去。”
他依然不动,脸上有焦虑也有恳求,“你再听我说几句,好不好?我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只能跟你说。就算你帮帮我,你听我说完。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杀了你,可那也不是我希望的。”
“你说。”他反正也不是问我的意见。
他又不说话了。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
许久,听到他的声音,“我妈妈走之后,我就开始有问题。如果一个人让我不高兴,我当时觉得自己心情还好,不会生气,但我不会不停地想起来。就像你讽刺我,我当时并不觉得生气,可我有一天会突然想起来,不停地想,一直想到自己愤怒,控制不住,想去杀了对方。但我不能那么做,所以我开始自残,但如果看到那个让我生气的对象,我会忍不住想打他,无论是谁都一样。我知道我有问题,我轻易不能找心理医生,原因你知道的,我见不得光。但我现在会去看,我明天就去安排。”
我说:“你信教试试。”
“我信天主教。”他认真得说:“可我不相信,我没办法信,神从来都没有给过我福气。”
“……”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但它是真的。”他的表情就像个小学生,他真的从来没长大过,“自从我爸爸去世,我几乎没有听过一句真话。所有人都在骗我、利用我。你以前说我没有底线,没错,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有底线的人全都死了。”
他这次反省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像个读过书的人说出来的话。
“我知道我做的事你都生气,可如果你站到我的立场,就会知道我只能这样做,威胁你,强迫你,因为你没有认真地看待过我。”他可怜兮兮地瞅着我,“没错,我不是一开始就爱上你,等我觉得我爱你的时候,我已经没机会了。我其实没有自己去主动想要过什么……”
我不由露出嘲讽,他立刻进一步解释,“如果我不要这些权力,我就只能死,这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包括音音,我的确只想把他当棋子,或者是我的继承人,都是必须有的。可是妍妍,你不一样的,我……没有对别的任何东西这么喜欢过,真的,你只要对我笑一下,我就很开心,这是我自己想要的。”
他这些话算是这些年来比较认真和客观的一次了,“如果你这些话说得早一点,并且放我哥哥一马,我会很乐意听到这些。”
“对不起。”他闭了闭眼,“我从现在开始改变这个问题,但我……”他扶了扶额头,重新看了过来,“我知道你会在心里先,繁盛,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其实我知道你跟我不适合,在一起不光是你,我也很痛苦。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在一起。”
他说错了,我现在已经不指望他放我一条生路了,这么多年了,他哪次不是把我赶尽杀绝?
“你对我而言,比你想象中还要有意义得多。我并不是想折磨你、控制你或者我疯了。”他越说越煽情,“对我来说你跟音音是我最后的家人,你别笑,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无法感同身受。”
“你觉得我了解你吗?”
“很了解。”
“因为很了解,跟我说这些又没有危险,所以才揪着我不放,是么?”
“也是因为不想音音成为没有妈妈的孩子。”
“可抚养权我从一开始就在跟你要啊。”我确实被他这一大堆话说得有了聊天的**,“刚结婚时,我就问过你,你喜欢我什么?现在想想恐怕还是那个答案,大概是喜欢我不管对错,至少有想法。我也还是那句话,一个人只有被充分尊重才会有想法。而你这样一言不合就扼住我的脖子,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都不会接受。”
他的眼睛又红了,他总之低得下头来道歉,“对不起。”
“我还记得你有一次喝醉酒,问我有没有爱过你。这我也不知道,但爱是有条件的。”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我女儿有希望了,而他又控制着我的生死,我还真懒得说这些,“你出生在那种家庭,被他们变成这样,那不是你的本意,我也相信你很痛苦,但那更不是我的错。可你偏偏把几乎最多的伤害给了我。所以我那次就说过了,你是个小孩,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最原始的就是小孩了,好的和坏的都不管,只需要对自己有利。我不是个圣人,没义务去感化你,也不是心理医生,没义务去理解你。你很差劲,你痛苦,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会改。”他垂着头,说:“我真的会改。”
“不用对我保证。”我才不要听这种保证,“你最好不要为了我才去改,那样如果你还会用我来发泄你的不满,我不想承担这些。你总在说你很痛苦,可我呢?远了不说,就现在,我脖子上的‘项链’还在吧?却要呆在这里听你诉苦,听你说全世界都在折磨你,把你折磨得受不了,所以你才来折磨我。”
他望着我,目光很悲伤,脸上挂着他当初常常会露出的,那种无措的,茫然的,没有方向的表情。就像一个不懂规矩的孩子莫名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