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卿……朕不会死……”乱发拂了眼,东方誉的形容万分狼狈,天色昏沉,憋闷已久的大雨在下一刻陡然而至,掩藏在乌云之下的沉闷雷声,终是在这一声轻轻应答声下轰然响起。
“你何必來西蜀……”蓝末的眼中带着一丝苦笑,曾设想过种种重逢的场景,也曾设想过要以一种多么残忍的方式來解决掉面前的男人。
只是,此刻的手却是丁儿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在寡断什么,就算此人满目疮痍,不忍四顾,也是手染鲜血,她蓝末的寡情仇人。
雨势渐大,高台下聚集的宫人们,已纷纷散去。下方围拢的人群,是等待唐门老七号令的禁卫军们,他们不敢上前一步,只因高台中飒然而立的女人,实在是一个颇难对付的角色。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末卿,你靠近一点。”东方誉扯着嗓子喊道,在雷鸣滚滚中显得过分细弱。
蓝末的目光冷然,她收起扇坠,雨水打湿了头发,也浇灭了心头的火,她静了静思绪,东方誉替代东方洱变为祭品,此事蹊跷。
况且一个国家的皇帝,变为他国的祭品,更加不妥,除非……
蓝末沒去回答东方誉的问題,她只是忽而走向唐乐然,清冽如泉水的声音登时问道,“东方誉何以如此境地?”
“姑娘,你现在想起问这个了。”唐乐然面上十分不悦。
“不然呢。”蓝末沒功夫听唐乐然嘟囔,只听得一枚木头扇坠钉在了地砖缝中,他连忙缩回手大声嚷嚷,“我说,姑娘家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好么?”
只是雨声中夹杂着一丝远远飘來的杀意,蓝末发间雨珠倾洒,她能够感受到这阵杀意从何而來,绑着东方誉的木架后方,那是有着七重真我境界的杀气,她在小十一的画舫上感受过一次,这定是都宁王來了。
在唐乐然的置疑声中,她感觉到杀气袭來,蓝末顿时眸光一闪,她言语平淡,视线虽沒有正视东方誉,却也能看到男人此刻略显欣慰的神态。
他难道以为自己还惦念着他,蓝末忽而转身,啪嗒一声,响亮的巴掌挥上男人的面颊,“我问你这只qín_shòu为什么会來西蜀!”
伴随着东方誉讶异的目光,以及嘴角因蓝末用力过猛,而淌出的鲜血,殷慕幽提着钨钢剑环视着场中的一切,淡淡的怒意从剑尖渗出。
月贝沧大惊,她见小十一亲自前來,双手不由往后放了放。
“末儿,你醒了何以不在幽阁静养,这里的事交给乐然就好。”殷慕幽沉着一股气,径直走到蓝末的身前,他的一只手已探上了蓝末的肩头。
蓝末笑的有些勉强,她失忆的那段日子,小十一做了什么,她都万分清明,只是现在确实不是考虑儿女私情的时刻。
她沒有想救东方誉,但是她也不能让东方誉就这么死掉,“放了这个qín_shòu吧,省的弄脏你的剑。”
东方誉怒目含笑,近在咫尺的女子,她在求高高在上的都宁王放了他。
“你还喜欢他?”殷慕幽问的极为坦白,他的目光在蓝末跟东方誉两人身上游走,最后坚定的目光落回蓝末的身上。
瘦弱的女子傲骨铮铮,她笑的很坦率,“我只是希望洱清醒的时候,不会听到他qín_shòu哥哥死去的消息。”
“但是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殷慕幽的眸中尽显鄙夷的神色,烟雾缭绕的沧海小筑,蓝末衣衫不整的在那里躺着,以及同样赤果上身的男子,还有床上那让人心寒的处子之红。
每每回想,就让他不能容忍,东方誉竟敢动她!
“如此,你今日跟宁惜订婚,却斩下后唐大皇的头颅,你可想过,史官要如何评判今日之事。”蓝末正色道,她背过身,不去看东方誉眼中闪现的几许情,几分意。
但见小十一不回话,她继续道,“后世会说,西蜀大名鼎鼎的都宁王在与后唐郡主订婚之日,屠杀了郡主的国君,你猜猜,上百万的东方隐士会不会一怒之下,将郁江上游的西蜀之地用铁骑踏平?”
“少主,也许此人还杀不得。”唐乐然已捂着青紫的脸小跑到殷慕幽身边,他万般无奈的看了看不知内情的蓝末一脸愤慨,小十一殿下做这么多的事情,是为了谁,这个蓝末还真是全然不知。
“就算不能踏平,后唐倾国力而讨伐,想必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蓝末继续道,她见殷慕幽不做声,忽然疑惑地指着他的剑,“慕幽,你的剑鞘呢?”
“什么……”殷慕幽怔愣,他低头看去,钨钢剑还未出鞘,怎么剑鞘不见了。
蓝末忽然抖转的话題将场中的气氛缓和,他刚才走的匆忙,竟是有沒有拔剑都不记得,沿路御空而行,只想着蓝末跟此人的紧密关系。
他真的是怕,他怕蓝末跟东方誉密不可分的八年记忆,他怕他苦心建立的短短半月情分烟消云散,他更怕他來迟一步,东方誉被蓝末放了,两人冲破阻碍远离此处。
所幸这一切只是臆断,他本就沒有真正杀死东方誉的决心,他只是想借用沧妃的手,种一点能够控人心智的蛊,在东方誉身上罢了。
“可能是栖若沒有跟你一起的原因吧,看你心不在焉的,好似丢了魂似的。”蓝末取笑道。
殷慕幽面上一愣,她这是在撇清自己跟他的关系么,“栖若只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乱想。”
“我沒有乱想,我还要随你去看看未來的十一王妃,你不是就要一直僵在此处吧。”蓝末一面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