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面露窘色,手心湿腻,他的衣襟被孔武有力的柳远一把握住,只听得來人颤巍巍地答道,“是宫里的禁卫营,据说荣王亲自下令擒获余党,在废太子府沒有找到家眷,就找到柳府上來了,三公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再晚点,小姐跟小郡主都被捉走了。”
柳远一脸怒色难以直视,他骄傲地头颅不由微微下低,一把松开來人的衣袖,将人往地上一甩,随手举起一杯烫口的杏子酒,还未咽下,就被灼热的酒水烫出一个小泡。
“我随你去吧。”小十一自小当柳家老三为兄弟手足,此刻兄弟亲人蒙难,断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看了看窗外的白莲花,他细细想了想,许是蓝末还沒有这么快出宫,也就与柳远一同下了楼去。
“姑娘若是來了此处沒有找到人……”柳远也是瞅见了殷慕幽瞬变的眼神,他不由提了一句。
“无碍,我让小二给她留了口信,若是來了,就在这里等我回來。”小十一打消柳远的顾忌,遂又回头看了看顶层的飘窗阁楼,末儿你若是來了,可千万不要擅自离开。
柳府的大门距离西蜀皇宫并无多远,只是大门敞开,未有小婢看守的宅子,不免让刚刚赶到此处的蓝末跟李渊心生怀疑。
蓝末身着淡蓝色的广袖锦缎裙,她的半个身子刚刚探出车门,就被迎面而來的小孩子给推挤着碰上了后方的马车硬木。
“救命救命!“六岁稚龄的殷柳巧梳着双丫发髻,头上的簪花因为跑太快,都被打乱了,她的声音刚刚喊出,眼睛就对上了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温柔女人。“姐姐?”
“巧巧,出什么事了?”蓝末镇定如初,即便是看到柳府的半个门匾都被人打趴,可是她还是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心情,耐心问道。
不待巧巧喘口气回答,一群穿着西蜀宫廷侍卫服的男人就从里面向外面围着出來。
“臭丫头片子,你爹都成废太子了,还张扬个什么劲儿,來人啊,把那丫头给我捉住!“开口的是一个脸生的禁卫统领。
“谁敢。”蓝末的声音清平,目光却是能够震慑住一方涌动的势力,至少巧巧将头埋在蓝末的怀中之时,她能够感觉到一丝温暖的触动。也许肚子里的宝贝也希望她这么做,心里这般想,行动不免更加利落。
还未等到李渊带着一众人马上前护住,蓝末指尖两枚木头坠儿已飞了出去。就听得对峙最前面的两人一声哀嚎,伴随着嘶哑的求救声,血液顺着脖间向下流淌。
“你是什么人,竟敢重伤朝廷命官!”一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扬言道,却是一句话还沒有说完,就被一道从上空飞來的竹剑戳中了胸口。“你又是?”
蓝末闻风而动,早已抱着巧巧侧身偏过马车,向着后方望去,却只一眼,就放下了心來,而怀中的孩子也朝着身后的人狂奔而去。
“三叔,他们抓我,还抓娘亲,我……我逃出來了!”巧巧泪眼朦胧,哭的像只小花猫。
柳远强颜欢笑,摸摸巧巧的头,“你娘亲在哪里?”
“巧巧跑的急,小姨娘被白绫绕住了脚,再然后就被身后的这些人追……”
“看來荣王今天的安排果然是对的。”只见脖颈处不断淌血的嚣张统领向门内退了一步,再然后竟是从里面涌现出更为壮观的千军万马。
今夜是上阳灯节,能够在皇城之中调集如此庞大兵力的人选,莫过一人而已,除了小十一还能有谁。只是,蓝末皱着眉与身侧的小十一互看了一眼,殷慕幽疑惑的眼神显现,这件事与他无关。
“受死吧。”退向里侧的男人一声怒吼,只听得天空中登时涌现出数万计烟火,绚烂的蓝莲花图案在夜空中尤为夺目,一朵一朵仿佛将心底的记忆一层一层翻出來,蓝末的眼神顿时空洞乏力,这分明是东方王族中最为隐秘的一支队伍的联络信号。
东方隐士。
蓝末跟殷慕幽异口同声道,小十一早已将蓝末略微苍白的手紧紧握住,这双手他再也不愿放开,再也不愿。
只是事实的逆转有时并不能事事如意,就仿佛,本该相携继续而行的两人,却是要在这一刻分道扬镳。
蓝末眼眉弯弯,看向殷慕幽的时候,掠过一丝侥幸,她轻声道,“对不起,我本无心这般对你,但是,你却偏偏……”
“偏偏自己送上门來。”恍若地狱地声音在这一刻响起,众星拱月般的男人从柳府深处中缓缓走出,一袭金丝卷边白色长袍,因得落央山上常年不衰的彼岸花而绣得的花样,世间唯有一人敢如此穿着。东方誉沉着冷静地看着已然走向自己的蓝末,他的心间在暗暗发抖。
“末儿,你……”殷慕幽仿若喝了一剂苦药,很涩很涩,就要将他最后的味觉全部消退,“你怎么可以又回到他的身边!”
“孩子不能沒有父亲……”蓝末的脚步沒有停滞,违心的话语在身后缓缓响起,她的眼中无泪,她的心中亦无憾,一个孩子而已,她用东方皇族的孩子來换取那个人性命,怎么说都是一笔很好的交易不是。想到此,心间的碎片只怕不比那一剂苦药好多少。
“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都宁王,不要怪本王沒有提醒你,今日本王只是卖给荣王的面子,才借兵一举扫除太子余党,名单中沒有你,也请你从哪儿來上哪儿去。过于纠缠本就注定的事情,你不觉得很无谓么。”东方誉空口白话说的极为镇定,他是被谁击昏,醒來后,又是被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