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咏殿正妃娘娘的寝宫燃着上好的紫檀香,烟雾袅袅,于泛黄的老梨木桌案上,姿态傲然的立在正中。咏妃娘娘眉蹙春山,她故作殷勤地坐在距离龙榻不足十步远的地方,似有意无意地望着。
殷非物因太过开心,见到了酷似梨妃皮相的新宠,常年积压的老年病在这一刻突然迸发,说话不但不利索了,而且还一直在冒虚汗,他紧紧握着新宠的手,浑浊的老眼散发出暗黄的光,鬓发斑白,唇色发乌。
殷非物只觉得人生活到此时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他,正是在品尝了新宠递上來的佳酿之时,陷入了不甚清明的状态。他看着梨妃的眼眸,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新宠只是一个庸脂俗粉,怎么会听得懂皇帝在赞叹逝去梨妃,有着怎样一副令人动容的双眸。那是一双即便在黑夜中都能迅速分辨的女子眼眸,那是一双即便在人群中都能立刻分辨出來的美人眼眸。
于是当殷梨白委身而入的时候,由重金打造的一品珍珠步摇,在她一走一停中显的尤为明显,只见八公主微微躬身,朝着咏妃以及列位其他娘娘福了福,见所有人沒有别的声音。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半跪倒父皇面前,忽然从手中展开一个火折子,“正如父皇所看到,儿臣将自己嫁给了一个人,他虽沒有过人的家世,也沒有举世的才能,但是儿臣深爱他,所以决定跟随他离开皇宫,希望父皇成全。”
“咳咳……”一记重咳在殿中响起,咏妃慌忙招來在门外候着的太医,“还不快來看看陛下怎么了……”
梨白是梨妃唯一的女儿,她秉承了母妃那一双难以忘却的眼眸,兴许是这一点,本來孱弱不堪的殷非物,竟是缓缓的伸出了手指,他的手正好压在了火折子外面的印泥之上。从來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殷非物此时虽然不清醒,但是牧梨的名字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忘记,更不要说此刻求他的是他跟牧梨的女儿。
一行老泪缓缓下落,滴在了新宠的腕子上。只见姑娘本吓的要缩回手,却是在咏妃的一个回瞪的空隙,将手又好好的放了回去。她现在就是殷非物苟延残喘的最好药剂,现在可不能容下任何一个人,來搅乱这盘残局。
“命何大人把四儿带來吧。”咏妃招手迎來一个小公公,在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就见公公甩了甩拂尘很知趣地朝外面小跑出去。
“娘娘,外面已经封锁了,沒有人会知道此刻皇帝的消息。”贴身奴婢在咏妃的耳侧低语,却是也沒有顾忌地继续言道,“只怕在座的其他娘娘知会自己的幕僚……”
“她们不敢。”咏妃轻声说道,自信满满地她若是连这么点人心都收买不到,那么她今日为儿子编织的滔天巨网,就沒有什么实质的目的了。
夜空皎洁,却是遮挡了一片厚厚的乌云。蓝末坐在地牢中看着沒有熄灭的微微炭火,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个火折卷,这个火折卷上次用的时候,还是在通往九层牢笼道路上,为东方洱指引过方向,只是现在存着一些火苗,兴许以后有用也说不准。
蓝末冷眼收起重新放好火苗的火折卷,她听见牢门外有开锁的声音,千思这么快就回來了?
只是当來人穿着枣红色的貂绒披风,将风帽摘下,缓缓走上前的时候,蓝末只是一眼,就看出來者不善,那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凤朝凰,她用了一个隐晦的图案,将其雕刻的极为隐秘,但是熟知发饰的蓝末只用眼轻轻一扫,就发现此女的行为有些不正常,因为她的手忽然伸到蓝末的肚子前……
“你要做什么?”蓝末戒备性地后退,冷冽的杀意登时在眸中闪现。
“放肆,见到都宁王妃,还不下跪?”來人的小婢倒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主儿。
蓝末轻笑,方才的悲伤怎么能让敌人來取笑,收起这份悲痛欲绝,她冷冷说道,“既是小十一的订婚妻,还不能直接称呼为王妃吧。”
“你,你就是因为此才勾引的十一殿下,是么!”宁惜作为后唐用來进供给西蜀的和亲之礼,这就注定了宁惜在民风彪悍的西蜀,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蓝末沒有回答,她只是甚为不解地看着这位意外闯入的女子,她在地牢里关的时间不长,能够将她在地牢的情况传递出去,本來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难道荣王的身边有内奸……
宁惜见对手竟然不回答,还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心中的无名业火就更加噌噌地往上冒。“你不但勾引他,还怀了他的孩子,是不是!“
“你说什么?”蓝末一把推开宁惜又指上來的手,她说道,“你听谁说的,我肚子里的孩子跟小十一沒有半文钱的关系,我跟小十一是很清白的关系!“
“清白!“宁惜如同发疯了的母狮,全然摒弃了大小姐的淑女作风,她许是许久沒有在闺阁里待着,竟然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的一干二净。她本就是一个顶替的和亲对象,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一个传奇般的女子,争辩小十一的作风问題。
只是,惜惜郡主真的不甘心啊,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做,只会掀起各国战争的女人可以怀上小十一的孩子,可以令天下英雄为她拼命。她宁惜的名字虽然是假的,可是她想当王妃的心却是真的。有人说,你们已经订婚了,不要紧。然而宁惜却不这么想,她的贵族血统本來就是强加上來的,她所能把握住的,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