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见来人一脸慌张,也不便细问,抬眼冲身后的一个太监默默点头,就见那个太监迅速朝来时的方向返去。
“你且慢着说,怎么回事。”福喜安抚道。
“昨日主子早上没起来,一直赖在床上,奴婢还送了几回饭,都被拒在了门外,就刚才去看,才发现鼓囊囊的被窝根本没有人。”小宫女担忧地说道,“主子来这里一直安安分分没得罪过谁,不知谁把主子掠去了,公公可要找到主子啊。”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福喜看着未经世事的宫女,心下一片暗叹,当日兵部尚书高辰逸在军机处窘迫的神情终是有出处了。身为武将出身的高家,又岂会出个只识绣花的千金呢。
福喜别的不知道,光是高家的鞭子,那是没人敢拿的,除了上次毫不留情的毕目,夺了鞭子不说,还斩成四段。
“公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猜想宇文姐姐定还在闺阁中梳妆打扮了,料想也没有那么快,实在不行,咱们一同行至羽蝶间再宣?”孙渺渺上前幽幽说道,虽是没有强迫的语气,可是每个字都没有推脱的可能。
福喜其实也不想再多做逗留,早朝就要结束,他还有一堆公务要协助陛下,这旨意最终是要交给那个人的,“不如就一同去羽蝶间吧。”
孙渺渺的眼色一暗,本来十分沉着的心绪莫名烦躁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来的及时,她腕间的虹昔已然顺从的钻进了袖子里,若是没有熟知蛇性的人出现,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宇文翩蝶听旨,特赐白银千两,火蚕丝四匹,南海夜明珠十颗,琉玉翡翠一对……”福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羽蝶间寝宫回荡,半坐在病榻上的宇文翩蝶,一口一口喝着身侧之人送上的汤药,并且犹疑地与身侧之人对视。
坦然接受,身侧的女人手中的汤碗没有丝毫抖动,沉静的就像先知一般。
孙渺渺半跪在地上,冰凉的五步蛇虹昔能够感受到来自主人怒火攻心的火热温度,蛇喜凉,这般热度又岂能受的了,眼瞅着就要从袖间窜出,却是被孙渺渺一个起身给挡了回去。“公公既是宣读宇文姐姐的赏赐,渺渺以为,可以先行离开了。”
“孙姑娘且听完圣上的旨意。”福喜略有不悦,可是他明白孙渺渺出身庶族,有些失礼的地方也就忍让了。
不甘不愿地继续跪着,她的牙早就被咬碎了,还要默默地吞回肚子里,虹昔竟是没有毒死你,她暗暗道,但是看到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她不由又冷笑了一下,自己还有机会不是。
“宇文翩蝶封为蝶妃,七日后入住尚翎宫,官至从二品。钦此。”
当娉婷放下手中的药碗,走上前去接过福喜公公手中的圣旨之时,她锐利的视线分明看到孙渺渺宽大的袖袍之中有一条细弱游丝的东西在攒动,她暗笑一声,如此低劣的手段,亏得主人要我亲自来照料。
“多谢公公。慢走。”娉婷曾经跟随的,正是已然消失八日的蓝末。她似乎是被蓝末遗忘的那个人,因为,从来都是娉婷默默帮助她,而她,从来都不曾知晓有一个崇拜自己的小姑娘。
东方誉将手中的字条丢弃在火盆之中,仅有掌心大小的寸纸瞬间在灼烧的火焰中化为灰烬。原来是孙家所为,他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果真还是手握兵权,所以敢于为人所不为么。
两日过去了,洛疆去刑部彻查一件无脸女尸案,还有城门守卫暴毙案,此刻守护在东方誉身边的自然就是有铁腕之称的毕目。
“这两日太安静了。”东方誉暗自说道,从来将自己置身于危机之中的他,从来不敢奢望片刻的宁静,就算是一个人,他也要听见四处的动静才能安然入睡,比方说虫鸣,比方说兽嘶,于是在锦宫的暗处还有一处兽笼,绝对是神秘的所在。
“陛下是说哪方面,人?”毕目侧身道,“物?”
“都不是,上次有了消息,为何后来又没音信了。”东方誉终是忍不住率先问道。
“陛下也许猜到了姑娘的手段,反追踪术,历来是姑娘所擅长的。”毕目似乎在形容自己的偶像。“陛下不记得,那年被雅元王东方策的兽群追赶,臣跟陛下都深陷囹圄,后退,是遍布水蛭的梯田,前进,以猛虎为头的兽群分毫不让,就算是有几千死士,也不能突围而出,那个时候,若不是姑娘用万里追踪术,咱们幸得一生。姑娘用的汗血宝马,跑死了十几匹,若说从梧州城奔至后唐边境,也只有姑娘能够做到了!”
东方誉听到此,竟是浅浅一笑,那段如史诗的过往,他怎么忘的一干二净。有时,他也为蓝末找过借口,她能够救危难中的自己,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亲人。
只是,这是他跟蓝末之间的临界点,谁都不可以先问,两个人曾经默默守着的一切,不让矛盾激发,只是,事总与愿违,物是人非,说的就是如此。
“你陪朕走一趟苍洱吧。”东方誉忽然言道。
“陛下,你要去见七王爷?”毕目不敢相信地询问,“只怕,七王爷不愿见你。”
“由不得他,朕要他回来。”东方誉眼中眸光一闪,他的七弟,闻名遐迩的皇族军师东方洱,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东方洱,他倒要看看,没了她,他怎么淡泊名利。
梧州城中央大街末端的流风回雪苑这日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莺儿手拿着花剪,要去门外锄草的时候,却是看见了离开许久的野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