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友双手撑住了棺木的边缘,“是我没用……”他低着头,样子十分痛苦,郑夫人的死是为了保全郑伯友,如今他能够有所领悟,进了这宫中你不得不比别人想的更多,才发现层层的真相背后,还有一个你永远都窥探不到的事实。
“郑伯仁义,郑国的百姓跟了您才是最大的福分!”廿七看着郑伯友说道,抿着嘴笑了笑,“我常常想,如果娘娘没有入宫,有朝一日与郑伯萍水相逢,这个故事又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她嫁为人妻,我作为人父,不过是擦肩而过。”郑伯友轻声笑了出来,“我太小看大王了!”他猛然之间就猜到了郑夫人因何而死,秦伯又是被谁刺伤,如此推演,那么当初的太宰宫上卿为何会忽然暴毙都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一切都在姬宫湦的掌控之中,以为自己洞察了所有棋路的郑伯友猛然回头,才发现,自己又落入了新的一局当中,只怕,姬宫湦绝没有那么轻易的让郑启之去死,如此想来,心中忽然就好受了很多。
夜里,姬宫湦前往琼台殿中,褒姒正趴在念儿的小床边上,看着念儿,似乎是在沉思,十分投入,知道姬宫湦走近,拍了拍褒姒的肩膀,她才猛的一惊回过神来,小声说道,“大王?”
姬宫湦探过头压在褒姒的肩膀上看着念儿,“长得一点没随我啊!”
“这孩子像极了郑夫人,”褒姒侧过头看着姬宫湦,“总算是个慰藉吧?”
“在想什么?”姬宫湦问道。
“害怕,”褒姒叹了口气,“害怕带不好别人的孩子,正在向念儿若是长大了要怎么教才好?”
“教成你这样就很好。”姬宫湦说着点了点头,轻抚着褒姒的面颊。
“那不好,那样就活的太累了,”褒姒顺口说出,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屋子里蔓延着长长的沉默,她自顾自的说道,“也罢,生在这宫里就没有不累的道理。”
“别把他当做别人的孩子,”姬宫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宽大而干燥的手压在褒姒的肩膀上,“只有把伯服交给你,寡人才放心,饶是日后你再如何怨我、恨我,终究不会迁怒在孩子身上,也就不会教出第二个宜臼来。”
听了这话,褒姒心头像是被一碗冰冷冰冷的水浇的凉透了,她扭过头去看着床上的念儿,忽然就一颗泪珠砸在了念儿的床上,接着又是一滴,她赶紧擦了擦自己的脸,将脸上的泪水都抹去了,她勉强自己平静了下来,看着姬宫湦说道,“大王还要去给郑夫人守夜,如今郑伯在这华辰殿中,你却来了这里,不好吧?何况念儿还小,大王服孝本不该来的。”
“我只是来看看念儿……”姬宫湦指了指床上的念儿说道,“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褒姒点了点头。
姬宫湦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的眉眼,不易察觉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琼台殿,此行东去若是自己能活着回来,他身边的位置、他心里的位置,他都愿意给她,可是现在不行,他唯有撑起一片强硬的面容,将她的柔情拒之于千里之外,这样,他战死沙场的那天,她才不会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