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夫人微微的点了点头,廿七却整个人都骇懵了,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狼狈的时候见到郑老夫人又被郑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真实身份,她觉得自己在郑府的最后一点胜算都在慢慢消失,新一点点的下沉,用很失落的声音说道,“叫郑老夫人见笑了。”
“我猜错了?”郑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廿七的脸说道。
“什么?”廿七十分不解。
“湦儿将你封为公主,又在这种时候让你嫁入郑家,不可能不交代你做些什么,”郑老夫人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个外甥,“可是现在看来,你对伯友也算是一片真心!是我猜错了,还是我看错了?”
廿七抿了抿唇,低下头去,“老夫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自我夫君死后,这宅子我就没有踏出去过,”郑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每日伯友也只是过来问安,我不关心外面的事情很长时间了。”
“老夫人既没猜错也没看错,只是大王将廿七嫁入郑家不是有所图谋,而是要保郑伯不受权臣诟病。二爷当日远赴齐国与东夷作战,可惜他的手腕太过狠辣凌厉,斩杀东夷的百姓,此事引发了朝中诸多士大夫的不满,纷纷上奏弹劾郑将军,郑将军不幸战死沙场,此事便作罢。后来又有人回禀,齐国与东夷的战事乃是郑伯的随行军在治水之时,肆意扰民造成的,二事并一事,士大夫人又上奏弹劾郑伯。当时郑夫人待产、大王日日寻欢作乐,在华辰殿闭门不出,士大夫们也不得而入,此事一拖再拖,拖到郑夫人难产而亡……”廿七说道这里顿了顿,眼中泛着晶莹的泪花,此事想起来还觉得仿佛就在昨日,“郑家三件丧事并在一起,大王却要我与郑伯立刻完婚,就是要用我公主的身份,堵悠悠众口,如此一来再也无人敢上奏参郑伯一本了。”
郑老夫人沉默了良久,面色悲戚,此刻的情景大概用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郑伯友每日的问安报喜不报忧,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说过。看见老夫人是这个模样,廿七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对……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伯友这个郑伯之位坐的可是顺当?”
廿七咬了咬下唇,“他……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吗?”
“你不了解他的性子吗?”郑老夫人问道,廿七这才点了点头,“他若有事便都放在心里,再苦再累也一个人咬咬牙都扛了。如今晋国与郑国意图结盟,他不愿意,朝中的士大夫们便将他的意见置若罔闻,跨过他,私自结盟。”
“他打算怎么办?”郑老夫人问道。
廿七摇了摇头,又想起了白纸黑字上的“收局”二字,忽然恍然大悟,笑了出来,“他一定有办法,郑伯下棋不同于常人,能忍、能等,不管自己陷入怎样的颓势当中,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布阵,一开始看着似乎没有胜机,满目都是别人的黑子。可是时间长了,他的白子布置好,进可攻、退可守,直叫对方无力招架!我想,如今朝中士大夫们气焰太盛,也到了他该收局的时候了!”
郑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的拍打着廿七的肩膀,“荣儿若是能有你一半了解他,我也就不为这孩子担心了。你倒也算得上是个红颜知己,罢了罢了,也难为你了!”
荣儿?廿七思忖了一阵才想起大夫人的名讳叫做晋荣,想来夫人此刻提及的必是这位大夫人了。红颜知己四个字,廿七当不起,她所说的话不过是转达了别人的意思而已,因此也只能牵强的笑了笑,并不出声附和,郑老夫人的眼神犀利,扫了一眼廿七以为她介怀大夫人一事,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告诉廿七自己还要忙,请她离开了。
廿七点了点头,躬身告辞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被郑老夫人叫住,“你以前是侍奉何人的?”
“宫里新来的娘娘。”廿七转过身答道。
郑老夫人点了点头,挥挥手告诉廿七可以走了,廿七再次告辞推门而出,扭过头看了看这屋子,心中满是疑窦,也不知道这郑老夫人打听了这些是要作甚,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帮郑伯友一把,她对郑老夫人作之甚少,因为一直跟着褒姒而不是郑夫人,所以郑家的事情全凭大夫人的一张嘴,怎么说、廿七就怎么信,不然……她也没有别的路子去查证。
从荒无人烟的后院回来,早有人在廿七的门外等候,“有事儿吗?”
“二夫人,驿站有您的信,我送来给您,可是您刚才不在房中,我便在这里等您,”送信的人客客气气的说道,他并不是郑府上的人,是从驿站直接过来的,见信是给郑府里新过门的公主的,也不敢怠慢此事。
廿七有些不解,从信差的手中接过了这封信,“是何人寄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从镐京城的驿站发出来,今日才收到,没敢耽搁就给二夫人送来了!”信差说道。
廿七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了些散碎的钱币递给了对方,信差却不敢接,“二夫人客气了,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就当是茶水了!”廿七说着还是将钱币推了出去,对方也不再拒绝,“日后二夫人有要吩咐在下的事情,差人去驿站和在下说一声便是!”
“多谢!”廿七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这位信差走远,立刻回房将信笺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