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
帝台是霍息称帝之时建造的,处于帝宫的中心,是海域最高的楼台。每一位上任的帝君,都要在帝台上接受洗礼。执政期间,每年的秋祭和春社,帝台也是祭祀天地的场所。
君问雪站在帝台之上,俯视着整个帝宫的布局。
这个银发的少年,站在帝台上竟有几分帝王的气度。
他抿着唇不语,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的华若宫,仿佛在测算什么距离。
“伐檀,把‘万羽’给我。”君问雪淡淡一句。
他的身后,侍立着的侍女伐檀将一柄长弓交到他的手中。
这把长弓上有羽的纹路,繁密复杂。
据说,这长弓的弓弦是用大鹏鸟的翎羽制成,即使是普通的箭配上“万羽”,都能射穿最坚硬的铠甲,更别说是穿云箭了。
君问雪接过长弓之后,并没有架上箭,只是朝着一个方向比划了一下,仅此一次而已。似乎在测量该用多大的力,才能命中目标。
“君哥哥在干什么?”一身清脆的少女音。
君问雪一愣,他下意识地从身后取下一支箭,极速转身,对准了身后的人,长箭险些离弦。
“你……”一身广袖双丝绫鸾衣的少女惊呼,“别……”
那少女长得清秀,十五六岁的年纪,年纪虽小,但已有了几分女人味。丹凤眼,鹅蛋脸,梳着反绾髻,穿着华贵的衣裳,搭上雪羽肩,有几分凌人的傲气。
君问雪看清了来人是谁,将弓箭一收,略有几分不悦,随手将弓箭扔给了伐檀,冷声问道:“帝姬来这里做什么?”
霍何蘅见君问雪冷了脸,没人敢给她这种脸色看,心里也有几分不喜,“我还想问,君哥哥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还拿着弓箭?帝宫规矩森严,不得带武器随意走动,这么危险的东西,似乎只能在校场出现。”
“那又怎样?你去告诉萧以铮啊,看他能把我怎样?”君问雪丝毫不给霍何蘅脸面。
霍何蘅正想顶上几句,却忍住了,她瞪着怒目,扬起手中的一份懿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君问雪,你从小到大不给我好脸色,你等着,迟早要你好看!再过几天我便过成人礼了,当年我母妃向父君求了一份懿旨,待到我成人之后,你便要娶我!你那个临安梦,就彻底破碎了吧!”
君问雪一愣,索性破罐破摔,“我不娶!”
霍何蘅摊开那份懿旨,上面红色的帝印十分扎眼,“你看吧?这是父君亲手盖上去的,别说是萧以铮,就算是萧以铮和卿未宸联合起来,也抵不过这儿帝印。”
所有的元老大臣,对于萧以铮,亦或者是卿未宸的忠诚,都基于霍息的功绩。
“如果,我有证据证明,你不是父君的亲生女呢?”君问雪一挑眉,“那这份懿旨,连同你这个人,都是虚假的。”
霍何蘅一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胡说什么?”
“就你那双丹凤眼,就可以证明你到底是谁的孽种。”君问雪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清楚这些吗?当年北溟王桓敏来帝都朝拜时,我记得他也生了一双丹凤眼。一个月后,息夫人便传出怀有身孕了,那时候,桓敏正巧离开帝都一个月。你说,没错吧?”
“你胡说!我明明是父君的女儿!不然,父君为什么会答应我的婚事?不然,父君为什么会不揭穿这件事?”霍何蘅一脚踩空,头重脚轻,身子一个劲地往后倒,她手中的懿旨滑落,瞬间就从帝台上掉落下去,仿佛石子沉入大海一般。
帝台极高,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千钧一发之际,君问雪下意识拉住了她。
霍何蘅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君问雪会救她?
“你、你为什么……”霍何蘅余悸未消。
“我的仁慈,只是为了保全我自己。你若是死在这里,我怎么向萧以铮他们解释?”君问雪垂下眸子,淡淡说道,“父君不把那件事说出来,那是因为父君爱息夫人,如爱自己。”
爱屋及乌,这点忍耐都做不到,他当什么帝君?
“你走吧。娶你,我做不到。”君问雪淡淡道。
霍何蘅深深地望了一眼君问雪,这个如雪一般的少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天真无邪,还是深不可测?人性,是有两面性的。
望着霍何蘅离去的背影,君问雪惨淡一笑。
当年霍息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丹凤眼,他第一刻想起的,不是桓敏的丹凤眼,而是凤栖迟的丹凤眼,所以爱屋及乌,甚至不在乎到底是谁的孩子。
当年,阿难和尚说:“多年之后,帝君您会老而无依。”
当时的霍息不信邪,他一笑而过,“既然如此,那我就此生不老。”
于是,他做到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他逝世时四十五岁,却依旧年轻。他逝世后,一直长存与子民的记忆中,还是二十五岁的金戈铁马。
“伐檀,我是不是变了?”君问雪闭上眸子,感受风吹过他的脸庞。
有时候,他觉得他变得越来越陌生,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他,到底哪里去了?
都是这个世界逼迫的,逼迫他变成这个样子,变成他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殿下没有变,”伐檀是他最忠诚的侍女,“殿下刚才救下帝姬,说明殿下还是仁慈的,倘若刚才有时间去考虑帝姬摔下去会给您带来麻烦,帝姬早就摔下去了。”
“是吗?”他反问。
他看上去,有点疲惫。
“待我他日强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