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瑷夫人,瑷夫人,帝君找到了!”
那天清晨,枝上柳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走进珠蕊宫的是一名白衣女子,她皮肤雪白,唇若点朱,是个极美的姑娘。她的步伐从容不迫,说出的每一个字,发出的每一个音都好听至极,“回禀瑷夫人,奴婢奉问雪殿下的命令,特来通报夫人,帝君找到了。”
枝上柳一身深紫色,一种接近于黑色的紫色,梳着繁复的朝阳五凤髻,白皙无暇的脸上画着梅花妆,艳若丹砂,整个人都显得贵气无比。
枝上柳冷眼瞥了她,“君问雪为何不亲自告诉本宫?”
“夫人,前些日子您和殿下产生些口角,殿下本就孩子气,自然不肯亲自来告知夫人。”伐檀回答得十分流利,语调不卑不亢,“夫人,帝君如今在‘一任浮生’,如今昏迷不醒,问雪殿下说……”
“他说什么?”枝上柳有几分急迫。
“问雪殿下说,帝君身上有一种慢性碱毒,似乎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已经中得很深了,如今危在旦夕,”伐檀皱起了眉头,“奴婢想,帝君如今最想见的人必定是您,所以第一时间来禀告您,夫人您快去看看帝君吧!”
他被她下了五年的曼珠沙华的毒,她却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了大半辈子。
枝上柳一愣,连忙起身,“来人,备好马车……”
“夫人,不必备马车了,问雪殿下已经安排好了马车,正在外面候着。”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她不想再错过。
她紧紧握在手里的,是一块莲花纹路的玉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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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穿梭在无涯青花之中,渐渐地,越行越慢。
枝上柳掀开车帘,望见的是溟川的水。
“这里是哪里?”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玉玦,责问道。
坐在马车外的伐檀嘴角勾起一个莫名微笑,整个人变得飘忽难测,语调变得冷淡,“夫人莫急啊,自然是带您去找帝君喽。”
枝上柳抓住车轼,将车帘掀开,一脸的惶急,她伸手指着伐檀厉声道:“这哪是去‘一任浮生’的路?你到底有何意图?小心本宫诛你九族!”
伐檀一把抓住枝上柳指着她的手,嘴角的微笑依旧,“夫人要诛奴婢的九族,奴婢很是惶恐。但是,奴婢的九族已经全部被夫人诛杀干净,如今奴婢孤身一人,不怕您要杀要剐!如今,奴婢想给夫人讲个故事。”
伐檀轻笑一声,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十年前,奴婢十岁,那时候奴婢还是合家欢乐,无比幸福。奴婢的父亲曾经为霍帝君效力,官拜至大司空,也曾显赫一时。那时候,夫人也不过是宫中的侍婢,算得了什么东西?”
“大司空?”枝上柳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父亲当年随霍帝君南征北战,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只因看不惯你哥哥枝诚的所作所为,上奏萧帝君,反而被诬陷入狱!”伐檀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但她的眸子中充满了仇恨,“父亲被凌迟处死,两个哥哥都被发配边疆,不久便被折磨而死。母亲和姐妹被践踏尊严,送入了教坊,因不堪受辱而自杀。我的母亲是那么高贵,是帝都的弹琴高手,世人都称她为‘空央夫人’,但她去世时被人活活剁去了双手!这都是你的公爵哥哥——枝诚干的!”
枝上柳皱起眉头,“你……”
伐檀擦去眼泪,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不过,枝诚没有料到,我家并非有二子,而是有三子。而那第三子,早在霍帝君在位之时,便被送入宫中,成为帝位的候选人。他从教坊之中救出了我,并且把我安插在宫中。”
“你姓君?”枝上柳诧异地问道。
“对啊,我的确姓君,我叫君伐檀。我的父亲是君帘,我的母亲是空央夫人,而我的哥哥——”伐檀伸手扼住枝上柳的咽喉,“是君问雪!”
待我他日强大,我必手刃我的仇人。这句话,便是君问雪对萧以铮说的。
枝上柳死命的挣开伐檀扼住她咽喉的手,话语断断续续,“君姑娘……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这样的……萧他写下的懿旨是要处死枝诚……但是,中途被人改了懿旨……”
伐檀诧异,她的手渐渐松去,“你说什么?!”
枝上柳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萧是无辜的!是我!是我改了懿旨……当时,枝诚对我说,阿宸并没有死,他是逃亡到**大陆去了,只要我救他,他便可以帮我寻找阿宸……我当时便信了……我就改动了懿旨……萧知道这件事后,虽然恼火,但也没有责骂我,他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不肯吃东西……”
伐檀一伸手,狠狠扇了枝上柳一巴掌,“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我父亲母亲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这样害他们?我要你抵命!”
枝上柳连忙补充,“但我并没有让人诛了君家九族……我只是让君大人远调到东凌做太守……我一直以为君家仍旧在东凌为官……”
“此话当真?”伐檀一怔。
“君姑娘,我与枝诚虽是兄妹,但关系并不好。当年便是他好赌成性,将我卖入钦天监府邸为婢女的。待我成为夫人之后,他殷勤投奔,萧看在他与我是兄妹,是我唯一的血亲的份上,便封了他一个匈,未曾想他在此期间收受贿赂,结党营私,又极力拉拢大臣,骗得了个公爵的位置。”
伐檀低下头,细细想来,萧以铮并非昏庸到如此地步。而枝诚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