霙雪望着他,沉默了。
面对此刻的他,她的头脑和心神都已经像是一声枪响后的野林子了,明明应该是一片死寂,可错觉还在持续地被重播:小鸟儿们在拼命地尖叫,聒噪翻天,扑楞楞的冲飞,凌乱而绝望。
眼睛看见的事实在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要相信他,她又是这么的不甘心。
瞪了他半天,霙雪的脑袋里都快乱成毛线了!然后,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讨厌的烦恼了。她哼了声,说:“那我要吃饭!现在!”
“ok。”黎奡伸手示意:“请进。”
霙雪毫不客气地大步进来了。
她从昨晚开始就水米未进,还流了那么多的眼泪,糟糕的负面情绪又消耗了她那么多的体力,早就透支了至少半年的生命能量了!
在哪里失去的,就要在哪里补回来!
霙雪瞪着他:“我要吃龙虾!我要吃鲍鱼!”
“哦、”黎奡说:“那你得稍等了。先来点儿马卡龙,可以吗?”
霙雪点点头,惊喜地问:“你也喜欢吃这个呵?!”
“不,”黎奡说:“我家里的女佣们喜欢吃。”
霙雪敛没了笑容,狠狠地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在客厅里享用茶点时,黎奡将东方也召唤了出来。
被虚惊一场的东方,睡是没办法再睡得着了,洗漱一番后,也正打算下来填饱肚子呢。
虽然活了几十年了,可霙雪的年纪,姑且按人类寿命来计算的话,其实也就是和任萌萌差不多大,只是个子长得高罢了。而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即使情窦初开,也没到会为爱要死要活的时候,原本也就懵懵懂懂,反倒是很容易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的。
没用多久,霙雪就已经和黎奡、东方聊得火热了,说起校园趣事,笑得四仰八叉,全没个顾忌。
中午时,韦立也放学回来了。
看见霙雪大剌剌地坐在客厅里,韦立真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节奏?!
黎奡招呼了他来,微笑地做了介绍,说:“你们两个虽不同校,但都在伦敦嘛,以后多联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没问题。”韦立伸手与霙雪握了握,微笑地说:“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霙雪看眼黎奡,问:“那你是用手机的咯?”
“当然。”韦立也看了眼黎奡,伸手在自己和东方之间比划了下:“我们才不像某人那么臭屁,我们是亲民派,与时俱进的。”
东方在旁不住地点头。看得霙雪忍俊不禁。
黎奡只耸了耸肩膀。
用过丰盛的午餐,黎奡和东方也就收拾行李出发了。他和东方从明天起就要正式进入牛津城,从新生周开始他们崭新的大学生活了。
霙雪和韦立一起将两人送到门外,看着他们驱车而去,莫名地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怅然若失。
小妞儿这是恋恋难舍呵。可惜,这场面注定是传说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驰出小巷,东方从倒后镜内收回眼光来,笑着问他:“你不会是想把这小妞儿介绍给小毛头吧?”
黎奡切了声,懒得理他。
东方呵呵地一笑,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差点儿又因为女人给自己惹出事儿来,他还真是蛮尴尬的,痛定思痛,让他收敛了不少。
至少是这一刻。
当黎奡和东方结束他们的新生周时,偃知也迎来了她的新生期。
吃了三条成年男尸,睡了一周多,消化得差不多的偃知,开始蹒跚学步。
如果要和正常的孩子相比较的话,偃知学得非常快,速度惊人。
最初,睡醒的她,自己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她的小床中蹭下来,小脚踩在地毯时,她抿起粉润润的小嘴儿笑了。然后,她扶着床,一步步地挪移,颤颤悠悠地学着行走。
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阮媚,切菜的动作略略地停顿了下。须臾,她放下菜刀,转身出了厨房。
挪离了小床的偃知,张着一双小手,缓慢地迈步前行。
等阮媚来到婴儿房,偃知已经走得相当稳健了……
看着这一幕,黎奡不觉想起蟒蛇jing的那九个孩子。他们是落地便能幻化人形,行走如飞、且能口吐人言,妥妥的妖孽节奏!这个偃知,却活了五百多年,才终于能够支配这具人形身体正常地行走了。
而当她能够行走时,阮媚的心境却是如此的复杂,看上去,她是喜忧参半。
黎奡不愿意去窥视她的内心,但能看出她隐藏在笑容背后的那淡淡的哀伤。
自从卡洛斯来探访过后,阮媚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的柴火堆似的,一通冲天的乌烟瘴气消散罢,便只剩下灰败的无奈。失去演戏的热情,她有点儿失魂落魄,机械地过着她单调的生活。
偃知也变得真实多了,知道横竖都是瞒不住的,她懒得再演那个漂亮的乖乖女,对阮媚的态度,也就显得冷淡多了。
当然,在世人眼里,她们还是一对漂亮的母女花,羡煞旁人。
偃知会走的第二天午后,阮媚带着她驱车去了广场。
学会走路的偃知很爱走路,再不肯让阮媚抱。才被抱下车,她就扭挣着让阮媚弯腰放下了她,脚才一沾地,立刻就跌跌撞撞地跑走,心花怒放地去追着蝴蝶玩了。
几乎还不习惯的阮媚,忍不住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真的会跌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