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报喜的一到,严家阖家上下喜笑颜开,打发走了报录人,不一时就有亲朋旧友来贺,一家人少不得要招呼接待,忙忙乱乱的一天就过去了。第二日学堂里依旧开课,因严景安留在家里应酬客人,严仁达还要再去江宁参加鹿鸣宴,上课的人就只能换成严仁宽了。
这天李俊繁请了假并没来上课,他长兄李俊亭这一次终于中了举,李家也有许多贺客上门,他被留在家里一同招呼客人。
严家学堂里自然也是一派喜气洋洋,这次不仅严仁达中了举,竹林书院还另有三名学子齐齐高中,众顽童都觉得与有荣焉,休息的时候都在谈论这件事。
“等到明年春闱,咱们平江府有这么多人一同应考,若是再能一同高中,那可真是举国闻名了。”一群孩子围着严诚在嘁嘁喳喳的说,一边的常顾摇摇头:“你当进士是你们家后院的草啊,说种就能种!”
被围在中间的严诚忍不住笑了出来:“常顾说的对,这进士哪有那么好考的?再说这都是大人的事,不与咱们相干,咱们还是安心读咱们的书罢。”几个孩子见他这样说,只能无趣的散了。
严仁达自江宁回来之后,严家躲不过,还是正经的宴了一次客,将亲朋好友都请来热闹了一回。接着又去李家恭贺,严景安又要带着书院里那三个中举的学子去应酬城中官绅,直忙了大半个月才渐渐闲下来。这期间家塾的课一直都是严仁宽暂代,小顽童常顾慢慢喜欢上了这位小严先生。
与老严先生相比,小严先生虽然言语没那么诙谐,可对待学生们却都是真心实意、一视同仁的关怀教导。并不是说老严先生不是真心实意,不关怀教导他们,只是先生么,难免对学生会有或深或浅的偏爱。比如,老严先生就特别关注李俊繁、严诚和黄悫三人,李俊繁年纪大、课业繁重,严诚是老严先生的嫡亲孙子,黄悫也是早就在老严先生身边读书的,他多关注一些也属寻常。
而对于像常顾这样的学生,老严先生的态度是顺其自然,这一段认真了学得快,下一段就多加一点课业;若是他躲懒了,学得慢一些,老严先生也不多说,下一次自然就会减一些,并不会在课业上责难他,当着他爹常怀安的面,也只是夸奖他的好处。
小严先生则不同,检查课业的时候,若是发现了什么,都会仔细的问每个人,怎么今日怠惰了?可是哪里没弄懂?还是家里有什么事耽搁了?和声细语的对每一个人,既不会拿戒尺打人,也不像老严先生那样放手不管。过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常顾渐渐觉得有点羡慕严诚,要是小严先生是自己的父亲就好了。
这自然是常顾自己心里的一点傻念头,自己的爹虽然喜欢用拳头讲道理,可也再没什么旁的不好的了,所以他更想拜小严先生为师。他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正想找个机会去求一求小严先生的时候,老严先生回归了。
虽然中了举是喜事,要庆贺要应酬,可这也只是往仕途迈进的重要一步罢了,说到底,众人心中的目标还是明年的春闱。应酬暂歇,严景安跟两个儿子关起门来叮嘱了许多,就打发他们和书院的三个学子以及李俊亭一同上京应考。
会试的考期是二月初九第一场,严仁宽还要参加考前复试,所以严景安就让他们年前早早上京,到了京城可以一边备考,一边结交士子,在京里也能早些得到各种消息,对他们备考是有好处的。
送走了两个儿子,严景安却并没觉得轻松。竹林书院在这一次乡试后广为扬名,又有许多人托了关系人情,想把孩子送到书院去。他一面要忙着应酬这些人,一面还要兼着家塾的课,于是课外活动又一次被停止了。
天越来越冷,孩子们每日里下了学回来,就只能在屋子里说话玩耍,然后做自己的功课。刘氏也不让他们出去,怕天冷了他们玩闹时出汗,再招了风寒。于是整个严家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就连下人们往来做事说话也都是轻手轻脚、细声细语的。
这种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年下,年根底下,各家亲戚往来送礼络绎不绝,严家终于又渐渐热闹了起来。这一天范氏娘家的年礼送到,孩子们都聚在刘氏屋子里看热闹,刘氏手里拎着一件小袄往丰姐儿身上比:“瞧瞧这小袄做的,真是精细!这是亲家太太亲手做的?”
范氏含笑点头:“是,我娘就爱做这些,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我早说了不叫她做,可她照样到了时候还是做得了送来。”
刘氏就跟丰姐儿说:“听见了没有?这可是你外祖母亲自做给你的,长大了可要记着孝顺她。”
丰姐儿频频点头:“孙女记着呐,要孝顺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要孝顺爹爹和娘亲,一个都没有忘。”刘氏听了高兴的抱着丰姐儿亲了一下:“真是我的乖孙女!”
除了范家有年礼和书信送来,其他姻亲也都有东西和信件送来。严仁宽兄弟俩十一月初就到了京城,写了信回来报平安,京里严仁正夫妻的年礼也就随着书信早早的一同送了回来。家里又是收礼又是送礼,忙忙活活的准备过年。
孩子们都放了假,每日聚在一处玩耍说笑,严景安也终于躲了清闲,在家里摆开阵势要教丰姐儿画画。在丰姐儿能把一只花猫画得像病老虎的时候,弘文二十二年的春天终于来了。
自从进了二月严景安就有些不安,没事的时候常常手里握着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