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鹏好容易逮了个机会同岳骐骥说话,强抑心中起伏:“敢问长公主,你家陛下何在?”
岳骐骥面目清冷,见了薛云鹏亦未起甚波澜,只是淡笑:“薛大人是来吃喜酒的,如此操心我家陛下作甚?陛下许是去了燕西赏月,许是往了燕东钓鱼,又许是去了燕北滑雪……陛下出门时未有交代,只交代了婚事务要办得讲究得体。我们为臣的,究竟是不能妄加揣测圣意的。”
“陛下不是下旬就要大婚了?”
岳骐骥悠悠道:“薛大人也说了,陛下乃是下旬大婚,这会儿中旬未至,大人替我们陛下急的什么?”
“长公主难道是嫌弃我等来得早了不成?再过数日便是陛下生辰,陛下莫非要在别处过她的二十千秋寿诞?”岳麒麟春天在楚京私下同他会面时候信誓旦旦,说此番定然是要娶了王爷到手的,这会儿人呢!
岳骐骥被他这么一质问,细细算了算日子,倒也暗暗蹙了一回眉头。
陛下离京之时,确然嘱她这皇姐万勿担心,她有关天之事要离京三月,丢下国事婚事一堆,策马而去。麒麟从前固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这两年还没办那么没交待的事,不用想都知必是大事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唯幸一切都有隋喻在旁。
孰料那丫头竟是骗她的,前些天岳踑骥接到隋喻消息,说他护驾不力,陛下早甩了隋将军一人跑到启北去了!
麒麟离京三月未归,与姐姐约了回京过寿赏月,如今时限已近,她竟只身一人跑在启北,音信全无。
卓颂渊瞧出岳骐骥面上犹疑,不依不饶逼问了一遭,岳骐骥答不出个所以,颇有些急躁,薛云鹏又舍不得了:“王爷……您,咳咳,稍稍客气点儿。”
褚良春见情势紧张,小声问了句:“鄙人是个路痴啊,请问长公主,燕京西郊的那个庆恩寺……离此地远不远?”
岳骐骥急问:“那已然不能算作西郊了,庆恩寺乃是距燕京西三百里处的一座荒庙。神医有陛下消息?”隋将军分明说陛□在启北,怎么可能有误?
褚良春尚有些犹豫:“小陛下本来不让鄙人说的,但是鄙人也怕陛下有甚意外……嗯,陛下很可能去了庆恩寺了。”
卓颂渊一听麒麟有下落,追问道:“神医当真?”
褚良春拍拍脑袋:“鄙人的记性不大好了,反正这个西郊好像当是没错的。到十四那日,王爷自与鄙人一同去寻,必会等到她的。”
卓颂渊询问地望向岳骐骥,长公主却反复表明,庆恩寺旧址早已荒芜多年,这个地点实在有些没头没脑。
**
隋喻是随驾一道去的楚京,又同路回的燕国。
隋喻起初并不明白陛下打算做什么,她这般千里劳顿,难道……只是为了最后与她那情郎一夜缱绻?呵呵,那个卓皇叔实在是有福气。
可麒麟归途中又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她八月底就要大婚了。
隋喻回想三月前离开燕京的时候前,沈谦请他去府上喝的那一顿酒,沈谦近来忽然好起那些高山流水来了,成日焚香参禅,煮茶悟道,超然得要命,全无要传喜讯的模样。谁都知道陛下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就算没工夫吃,听人口里说说,她也是高兴的。
隋喻分明记得陛下东征那年,还信誓旦旦说过此生非那卓皇叔不娶的,怎的物换星移,竟是不等他了?隋喻小心翼翼,生怕勾起旧事惹她心伤,便没问她打算娶谁,她自然也没说。
然而就在入燕京前一日的清早,他起了身却四下寻不见陛□影,隋喻只在案上找到封麒麟留给她的信。信上话不多:一来是命他千万在八月十四之前赶回燕京,二来是告诉他:所谓好友,就当在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隋喻读完信气了个半死。因为麒麟此次行踪颇为隐秘,他还不好大张旗鼓调集人马满世界疯找。消失消失,您想打发臣回去,臣自当遵命,作甚您把自己先给消失不见了!
陛下必是不顾启皇陛下劝阻,又生怕连累自己,只身往那断头的青狱山去了!
岳麒麟这个人他是再清楚不过,性子乍一看好到不能再好,能吃懂喝会玩和善可亲知礼大方不拘细节不计前嫌……好处足可说它一夜。然而这个小姑娘一意孤行起来,大约也是马拉不回的。
**
到了八月初九这日,距燕皇陛下的二十寿诞,唯剩下五天。
岳骐骥悄往启国派了三拨人马,盼回来的却是一脸颓然的隋将军。
隋喻自然不可能遵旨直接回国,可当他好容易摸明白了青狱山的方位,却在他到达的同日,听闻了那座山雪崩的消息。
官府封山,生怕有不怕死的百姓这个关头还进去行冬猎之事。隋喻不得近前,只得询当地百姓,可曾听闻青狱山上今年开花的那朵雪莲怎么样了?
反被当地人嗤之以鼻:“命都没了还要那个劳什子作甚?小伙子,人不能那么财迷心窍啊。”
褚良春经不住岳骐骥逼问,终于坦承陛下离开楚京之时曾与她私下见过一面,当面邀约了她今年八月十四在庆恩寺的炼药房相见。
信被褚神医留在了楚京,褚良春不过凭了她的印象回忆,岳骐骥只是很奇怪一座西边废旧的寺庙,何以会有什么炼药的地方。
褚良春不得已解释:“金雪莲一药难求,陛下舍了性命去寻……鄙人的哪敢用了自己那柄破锅入药,陛下犹记得庆恩寺的老方丈炼得一手好药,说到时正可找他帮一个忙,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