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麒麟再贪玩废学,老燕皇在世时再宠她,这点防身的本事,她父皇当年亦是容不得她松懈的。

纵然被帕子硬生生掩了口鼻,眼前一片漆黑晕沉,岳麒麟哀唤不出声音,仍是奋力反手擒住了那只不速之手。

她扭身将手中茶壶一抛,茶壶落地碎得四分五裂,那人大约是被烫痛,哀声啊了一啊。

可惜帕上的药性甚烈,岳麒麟趁机一肘抵住那厮咽喉,眼前又晕一阵,手臂竟软了软。

她强行挣了挣余下的神智,将来人的喉头一把用指头擎了,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死命攥紧。

来人终被掐得无力呼吸,松了那方喷了药的帕子,嘶声讨了一句饶。

岳麒麟力气使尽,眼看就要栽倒,赵公公乃是听闻壶碎之声而来,一见刺客便厉声一喝:“大胆刺客!”

外间皆是侍卫,赵公公亦在不远的地方,刺客趁虚而入其实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岳麒麟觉得已历了万重险。赵公公那么一喝,其后的那些上书房侍卫太监亦已蜂涌而至。

这行凶的小太监听见喝骂,惊了一惊,尚不及回头,赵公公已然将他一把提拎,双臂反剪,按倒于地。

小太监跪倒在地,咳嗽不止。

本道凶手获擒万事大吉,不想地上的小太监被全身制住,半伏于地,知道自己再无挣脱可能,手上虽动弹不了,口中竟是早含了毒药包,此时狠命一咬……不过须臾,这小孩子一头栽地,口中的黑血混着药汁顺着唇角缓缓流出,眼神凄惶迷离继而呆滞,已然自裁而亡。

亡命徒的惨相很快被太监以屏风掩了,岳麒麟被两名小太监扶在一旁,递茶压惊。

药性未过,岳麒麟仍觉得眼前晕懵懵的,耳畔的声音糟乱如刀子划弄,赵公公约莫在说什么安抚她的温良言语,可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然而岳麒麟自知绝不能独自倒于此地,等着宫内太医来拆穿自己的女儿身,强撑着也得挪回府去。

幸而她对这些都早有预备,她缓缓至袖囊之中取了个嗅瓶出来,深嗅数下,这才慢慢感觉回归了人世。

她还活着。窗外有鸟语,手畔有茶香,府上……还有一堆好吃的。

赵公公仍在温言抚慰:“太子喝茶,太子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些?”

岳麒麟毕竟受了惊吓,闻言厉色道:“赵公公,你能不能告诉孤,前日的刺客尚未查明,何以又来一拨?刺客入楚国皇宫,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岳麒麟脾气不大,她怒的是她堂堂燕太子,又不是吃素的软包子,这些刺客一个个都烂透了,也好意思送来行刺自己?

赵公公无言以答,怯怯道:“燕太子息怒,已差人去了宁远阁,摄政王即刻就过来了。老奴救驾救得迟了,罪该万死,总是听凭您的发落便是。您想吃些什么东西压压惊呢?”

岳麒麟心里笑骂,这个老猾头,面上装得胆小如鼠,其实最懂避重就轻。

岳麒麟被他这么一提,肚子还真有些饿了,面上便也绷不下去:“孤死了还如何发落你?孤活着还发落公公作甚?嗯,那不如给孤找些宋福气送给皇上鲍鱼酥来罢,他送给孤的孤已然吃完了,那个酥……想来是挺能压惊的。”

总算好伺候,赵公公转头便替她找酥去。

皇帝同卓皇叔一道过来书斋探望受了惊的燕太子,全是一副忧心模样,小的哭哭啼啼,大的面色凝重,那个真的受了惊的,倒坐在书桌后头啃一盒鲍鱼酥。

岳麒麟见了人并不曾起,巴巴躲在那盒酥后头等看卓皇叔的反应。

卓颂渊却只注目了她一瞬,转身急命侍卫领他去察看行刺现场。

卓成义扑上来就搂着岳麒麟放声大哭:“岳哥哥朕对不住你,在朕的宫里竟出了这等事情!今日朕还忘了叮嘱赵公公看顾你!”

赵公公心疼小肉包,跪倒也陪着哭:“皇上快别哭了,上书房里混进这样的凶险之徒当差,老奴竟能不察,老奴失职,老奴万死……”

岳麒麟不惯被人这般搂着,勉力拨开小肉包的肉手以及那一把眼泪鼻涕:“好了好了,皇上莫哭,没惊着您的圣驾就好,孤从小就命大……皇上要不要吃点鲍鱼酥压压惊?”

小肉包眼珠子骨溜溜转到桌上:“嗯……好的。”

卓颂渊巡视罢,无念很快接了旨意,循例先问了一番赵公公和上书房人众,而后出宫彻查小太监底细去了。

卓颂渊交代给卓成义一摞折子,作为夜里的功课,明早他要来检查的。

小肉包乖巧,接过折子一一应了,又嘱咐皇叔:“皇叔这是要送岳哥哥回府么?您自己也要保重啊。”

卓颂渊欣慰一笑,伸手替肉包拭了拭嘴角,这才开口,同仍伏在案边啃鲍鱼酥的岳麒麟说了话:“太子受惊了。此事乃是本王失察,还望太子能稍待数日,只等此事水落石出,本王必当给太子一个交代。”

岳麒麟心里大致猜得到刺客来路,心知这事真不好过分迁怒人家。

自己这条命眼下简直难保,总会有更厉害的杀手冒出来,想杀她的人下血本、买死士,誓要将自己在楚国境内送入黄泉,足见用心之歹毒。

然而卓皇叔已然为自己加派八名侍卫,别人楚国还能做什么,修个铁桶将她裹起来么?她也只得讪笑道:“此事怎么好怪皇叔,大约是孤的性命……比较值钱罢。”

卓颂渊凝视那双有些沮丧的眼睛,轻轻问了句:“敢问太子,可是知道行刺之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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