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气颇动容:“说得极是,若论孝心,孤真是远不及麒麟贤弟。”
岳麒麟揉揉眼睛:“孤正是因为无人可孝顺,才更明白福气兄的福气啊。”
前些日子好容易巴结上个别人的叔叔,又因为自己一时失态失言,好端端给得罪跑了。
岳麒麟活得这么没有心肝的人,亦有讳莫如深的事情。她才是让所有不幸发生的祸首,“天命所归”,她有甚资格号称天命所归?当日若不是为了急于证明自己是什么“天命所归”,父皇根本不用着急举办那场秋狩,便不会这么早丧了性命。
然而天底下是没有后悔之灵药的。父皇死不能复生,说出去的话亦如泼出去的水,那个面冷心热的……叔叔,大约也是再不会来了。
宋福气虚心点头:“孤受教了。”
岳麒麟找厨子李过来指点,将蒸熟的糯米在坛子里铺好洒上酒曲,又让隋喻护驾,亲自快马上西郊督运,装回了一缸子山泉。那泉恰好生在卓颂渊别邸的后山,岳麒麟上回去时喝的茶便是泉水所沏。
那泉的源头大约是因为生在松林身处,喝起来似是经过松风濯洗,有种别样清香甘洌,用来酿酒既与众不同,又暗含松鹤延年的美好寓意,用来酿酒送给长辈再合宜不过。
岳麒麟边忙碌,边讨好那闽质子:“福气兄,孤有个不情之请。待这东西酿得了,孤也得管你要一坛才成。”
宋福气大方道:“麒麟贤弟尽管取去,这本就是应该的啊。”
岳麒麟摆手:“并无须取回去,再过几日就是中秋,福气兄照例总要往楚宫里送贺礼的罢?”
宋福气点头:“这个自然。”
岳麒麟小声道:“福气兄预备给摄政王那份的时候,将分给孤的这坛小金米酒一道送去给他便是,什么都不消提。”
“不提?不提摄政王怎知道是麒麟弟弟送的,弟弟可在自家礼单上添上这一笔。”
岳麒麟摇头:“孤的礼单昨日已然拟好递进了宫,没有专程送给摄政王的那份。呃……并不需要让他知道,兄长代孤送了就好。”
宋福气虽有些疑惑,仍是点头应下:“好的好的,小事一桩。”
无念只见俩小子埋头做酒,根本不知之前那些细节,现下他进了门,只听见宋福气问岳麒麟:“八月十四是摄政王寿辰,贤弟可曾备了礼?”
岳麒麟一听竟有此等巧事,心头一颤,可又一想,自己当日说了那般伤人的话,此番若是送了礼去,大约也只能平白惹皇叔不快,便摇了摇头:“不必了罢,送礼之人只怕挤坍了王府的门,孤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无念气得半死,转身就将运东西人给打发了回去。岳麒麟心里这是根本没有王爷啊,再晾他一天!
运东西的人一走,他又忍不住往里头探看了几眼,转身欲走,被宋福气的小厮给一眼认出了背影:“无大人!”
无念只好复又转回去,强忍着气:“二位太子午安。小的想来请问,中秋节二位太子除了在京赏月,可有什么别的行程?”
宋福气同岳麒麟对视一眼,道:“没有。”
无念道:“这就好,这就好,小的就是来知会一声,中秋夜太后要在宫中设宴,亦请了二位太子。”
宋福气虽有愕然,仍是笑着答应:“谢过无大人。此事赵公公方才还来知会过我等,竟劳烦无大人又走一遭,真是辛苦。”
无念神情尴尬:“噢呵呵,赵公公倒是抢了个先呢。”
岳麒麟立在一旁,想要开口问问皇叔安好,却始终鼓不起勇气问,这时候讷讷开了口:“无大人这是调去宫里做事了么?”
无念挠头:“暂借,暂借。这不是中秋宫里头忙么。”
岳麒麟点点头:“噢。无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无念心头一喜,破孩子,还是放不下王爷罢?不识货的小子,王爷龙章凤姿,总比薛孔雀耐人喜爱多了。
结果岳麒麟领他到一边,诉了番诸良春的下落:“褚神医本欲取道河西,去西域采药,如今孤的人已然截住了他,请他千万走一遭京城。老人家闲云野鹤,此番答应给孤这个面子,难得之极。其实前两日孤已得此信,就是……没腾出工夫来找无大人,无大人如今就等好消息罢,估计人过中秋即能抵京,人一到孤府上,您便带了病人过府就是。”
无念心中暗愧,这小孩待人还算是实诚啊。
小孩子个个都是馋猫儿,偷一点腥王爷这个事主都能宽宥,他做什么要抱这个不平?
然而王爷哄孩子用的两车货色他都让人运走了,这会儿又不好挑明,无念只得连连谢过燕太子,想着明天再找人将石雕送回来便是。
岳麒麟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了声:“皇叔这两日……三餐可都吃得好?”
这小孩除了吃还能不能问些其他?无念怕跌王爷的份,道了声:“好……好的很。”气定神闲地回去了。
不料无念一回去就遭晴天霹雳,那运石雕的小厮便告诉他,送给岳麒麟的东西让赵公公半道给截走了!
无念本请他那雕猴子的发小替赵公公赶工一套茶具,不日便能给公公送去,不料这日公公出宫上质子府传话,回去的沿途路遇无大人的小厮,瞄见车里这套石雕,满心欢喜以为就是无念替他干孙子置办的,二话不说,直接找自己的人拉走了。
小厮不明所以,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