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明灭,照见那身影今日着的是身绯色锦袍,衬得那身姿益发英武好看。
衣料的色泽若再艳一些,真是要赶上新郎倌了。
这个时辰已是灯火阑珊,岳麒麟傻跌跌立在路口张头张脑,瑞发祥的小伙计问她:“小兄弟这是要买几斤栗子啊?我看你张望了好半天了,对面再热闹,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
岳麒麟揉揉眼睛,问:“对面陈国公府这是家里有人做寿么?”
小伙计嘿嘿笑:“小兄弟多有不知,陈国公府要有大喜啦。”
“怎么?”
那小伙计神神秘秘:“说是最近摄政王频频过府来叙,正因为对陈国公家的小姐上了心!”
岳麒麟嗤一声:“无稽之谈。”
因为眼下正值得饭口,买栗子的人少,小伙计也是闲得慌,睨她一眼:“小兄弟不信拉倒。我家表舅母正是陈国公府婉秋小姐的乳母,那位大小姐,平日里骄傲的哟,眼珠子恨不能生在头顶上。听表舅母近日回家来说,如今却是不同了,自上月起,婉秋小姐瞧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嘿……就如同被阎王收服了的小鬼似的,说话做事皆是服服顺顺的。”
岳麒麟握银子的手死命攥紧了:“嘁,摄政王也未必就是那阎王罢。”
其实在她心里,他就是。那个人不怒自威的目光投射而来,仿佛可摄得住世间一切,她不过亦是其间一枚小鬼罢了。
小伙计似是非得让她置信不可:“那你说,这两日陈国公北方封地上的亲眷全数都到了此间,又是为的什么?陈国公府再怎么不济,头上也是顶着爵位的,若是同寻常王公攀亲嫁女儿,犯得着这么受宠若惊?摄政王什么人,一人之下……听说一人之下都未必,总之万人之上,此乃阖府荣耀的事情,故而陈国公这才故意往大处显摆呢。”
岳麒麟仍不信,只当听笑话:“嘴长在你身上,自是由得你胡说,五斤栗子。”
皇叔是不会骗她的……可他明明说不认得陈婉秋,何以今日又上了人家的门!还穿得如此好看,都快赶上薛孔雀了。
小伙计惊道:“您吃得了那么多!”
岳麒麟没什么心思,胡乱答着:“取栗子蓉,做栗蓉饼。”
小伙计更惊:“您好阔气啊,市场里的大栗子做栗蓉饼不是更实在么?我们瑞发祥的栗子贵它十几倍啊。”
岳麒麟哼道:“你们的栗子乃是选的北方尖顶栗,口感软糯香甜,南方的那种大板栗偏粳偏干,冷艳……哦不,我是说,口感差远了。”
小伙计竖个拇指:“小兄弟识货,北方人罢?家境不错的样子,为甚来京城漂着?”
岳麒麟没再答,只点点头,交过银子,提上栗子转身就走。
小伙计在后头问:“提得动么,你这么个小身板儿?”
“有马。”
小伙计探出头去,看岳麒麟笨拙地将那一大包栗子甩上马身,又轻身一跃上了马,叹曰:“好马啊!”
岳麒麟闷闷催马回府,方转了个弯,因为她太过漫不经心,那一大袋栗子没曾挂好,打夜骢身上跌了下来。袋口微散,栗子撒了一地。
她无精打采下马,蹲到地上打算拾那个纸袋,打远处往这厢横冲直撞一匹马来,简直像是要重夜骢撞上来。马速不快,但那个骑马之人十分驭马无术的样子,完全摆不平他胯着的那个家伙:“哎哟,哎哟哟,他又不听话了!”他说的正是这匹矮脚傻马。
岳麒麟竖耳一听,这声音耳熟得紧,分明就是薛云鹏的。幸而薛大人连自己骑的马都顾不全,不曾留意到一旁的夜骢。
她头一个念头是自己还在关禁闭,可不能让薛大人跑去告了她的状,于是往更深的角落里一闪。薛云鹏身后的那个声音,正是刘头:“大人您慢点儿。”
只见薛云鹏笃笃朝前骑了数步,一勒马头,总算不曾撞上前面的墙,又听他催着:“慢什么慢,已然晚了,坏了摄政王的好事拿你是问。”
岳麒麟再微抬起些头,望见刘头驾的是一辆车,车上装着几个绸缎包裹的礼盒,不近望都知道精美绝伦。
本来地上的袋子只撒出一部分栗子,并且岳麒麟的手已将那只袋子提了起来,此时她手一松,袋口全散,栗子哗啦啦滚的满地都是。
好事、极重要的事,不是亲着华服,上陈国公府送聘礼罢。
瑞发祥就在拐角,那小伙计闻声而出,俯首望见蹲在角落的岳麒麟:“小兄弟你怎么了,病啦……咦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方才过去的矮脚马踢痛了?碍不碍事啊,上铺子里坐会儿?”
岳麒麟怕当街惹了祸端,没理会,再次一跃上马,踱开数步,忽又转而下马,问那家伙:“可有纸笔?”
“铺子里有。”
岳麒麟入铺书下寥寥数句暗语,又掏了一锭银子,一并塞给那小伙计:“小师傅,我看您还算机灵,劳烦您即可替我送封信到这个地方……”
小伙计瞪着大银锭吓愣了,上下打量一番岳麒麟,随即欢喜点头称是:“一定办妥。”
麒麟又问:“这里去番馆怎么走?”
小伙计便指指东头:“往东。”
待岳麒麟再次上了马,小伙计出铺欲锁门,侧脑袋往外头角落里瞥了瞥,惊唤道:“小兄弟,您的五斤栗子全在地上!”岳麒麟已然拍马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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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伯纲正在番馆用晚饭,抬头见着眼前一个小泪人,立马放下了手中酒盅:“祥瑞!”
岳麒麟举袖子拭泪,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