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见卓颂渊一时竟失了神,小心轻唤了声:“王爷?”
这时候侍卫无尘送进一轴画卷,说是来人说,此乃燕质子为谢皇叔赐学,特意送来的《十美图》。
卓颂渊仍贯注与手中那条贡缎,无念展开画卷看了看,与那无尘窃窃私语,口气颇有些酸溜溜:“你看这个燕质子,为讨好王爷真是不惜手段,居然送个十美图来引诱王爷,上头的美人个顶个赛天仙。他就是步步都算计好了,先送鹿鞭人参,再送美女图,哼,我看下一步,他就得把画中的美人一个一个搬了来,往我们王府里头送了!”
无尘仔细想了想:“送美人?王爷不会收的罢,王爷操劳得连王妃都没工夫娶。”
无念压低了声:“未必。燕质子手段了得,很懂得讨我们王爷欢喜。你是不知道,王爷如今真是变了。”
不想自里头幽幽传来一句:“本王变了?敢问怎么一个变法?”
无念冷汗直流,慌忙扑地,抢着解释:“ 王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待小孩子真是格外耐烦……”
无尘在一旁真是替他着急,这小子蠢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在嘲笑王爷自己想当爹当不上,只好疼别人家的小孩么!
卓颂渊示意他将画卷呈给自己,打开看了两眼,随手搁在了案旁,调笑道:“不知无念中意哪尊美人,不如我托质子为你寻来?”
无念面上通红:“小的不敢!”
卓颂渊一声冷笑:“不必不敢,此画距今少说有三百年之久,画中美人皆已作了古了。”
无念额头上沁满了汗,丢人至极,只好自嘲补救:“原来是幅古画,王爷素来风雅,不想质子亦是位雅人,怪不得小的全然不明白呢。”
卓颂渊望望那条贡缎裹胸:“那么有嚼舌根的闲心,此物的来历必是查清楚了?”
无念深深耷下脑袋:“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嗯?”
无念急道:“王爷请看,这……这是一枚裹胸布。”
卓颂渊盯着他看,等他下文。
“这枚裹胸布您猜小的是在何处发现的?”
卓颂渊不耐道:“直接告诉我结果。”
无念战战兢兢:“小的派人前往质子府修井,工匠在质子的井中发现的!故而小的以为这燕质子绝不简单,小小年纪,就fēng_liú至此,带坏了皇上岂是小事!”
卓颂渊蹙眉:“就这些?”
无念擦擦汗,觉得很无辜:“其实小的仍在着人细细查探此事,今天我是真急了,眼见那孩子将王爷哄得……我是真怕王爷您受他蒙蔽。”
卓颂渊也不答,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无尘忍不住拽着无念出书房:“蠢货,王爷是什么分寸的人,要你来操这样的心!走罢走罢,过来帮忙。”
无念频频回头:“别拽啊,等我先替王爷将这卷画藏好了再来。”
卓颂渊手一摆:“我自己来就好。”
无尘还在拽他,无念挣了挣,手攥着那个放裹胸的托盘,试探着问:“王爷,那……这块布,还查么?”
卓颂渊扫了那个托盘一眼,漫不经心道:“搁下罢。”
无念傻傻愣在那里,他不大明白,王爷的意思,裹胸之事搁下不查了?
还是无尘明白,掰开他的手拖了人就走:“你快跟我过来,事情一堆。”
屋子里终于清静,卓颂渊重展贡缎上两个绣字又凝视了须臾,回身自身后书柜里取出一只乌木匣子,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右侧暗门,缓缓掀开了匣盖。
无尘正巧回书房取物,在书房门前撞见卓颂渊正打开那只平日里不许人动的乌木匣,识趣地未曾入内。
他比无念来得晚一年,只常听无念那聒噪鬼说,这匣子王爷是万万不让动的,无念揣测匣中藏的许是已故王妃的遗物。那王妃是王爷十九岁那年所娶,听闻是丞相家的闺秀,同王爷面都从未见过一回,尚未过门便故去了。
无尘离得远,卓颂渊究竟在看什么,他看不分明。
其实他只是自匣中取了出一块洗到泛白的绣帕,帕子的一角,亦以细细红线绣着“祥瑞”二字。
只须与那贡缎之上的两枚绣字仔细比对,二者的书体、字形、用线,竟是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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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成义在宫里头听闻燕质子从明日起要入上书房伴读的消息,兴奋得踱来踱去:“赵阿公,皇叔待朕真是太好了,他不仅没有罚岳哥哥,还许他入宫来玩。你说岳哥哥会不会也很高兴?”
赵公公答得冠冕堂皇:“这个自然。摄政王恩德浩荡,以德报怨,燕皇若是知道了,必定无地自容。”
卓成义肉脸一嘟:“唉,赵阿公你真不实在,朕觉得岳哥哥肯定会不高兴的,他喜欢逍遥自在的日子,每天去上书房真是太苦了,师傅们也不是个个都有趣。”
赵公公回:“皇上,燕太子亦是一国之储君,早晚终是无法长久逍遥下去的。”
卓成义晃晃圆脑袋:“赵阿公说得朕甚是惆怅呢,皇叔也说天下无有不散之筵席。哎对不起岳哥哥朕也不管了,朕是欢喜他来陪朕读书的,反正将来彼此总要分开,现在更该玩得尽兴些才是。明早你让御膳房给上书房多送些新鲜果子。”
赵公公喏。
卓成义又问:“只是你说朕要怎么谢谢皇叔才好呢?”
赵公公眉花眼笑:“只要皇上勤勉读书,王爷就是最欢喜的。”
卓成义央求:“赵阿公再替朕想想么,今日皇叔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