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与无念无尘三个大眼瞪小眼,被太皇太后勒令跪在回廊的入口守着,不许阻挠,不可擅闯,不得声张,也不能放人入内。
若大白天再让老人家看些不该看的……无念强压之下未敢作为,只有满脸怒意:“非公公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挑拨关系挑拨到王爷母子身上去了。求速死的法子多的是,何苦偏偏选一种最麻烦的。”
无非一脸的义正词严:“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阴阳和而后雨泽降……无大人当了那么多年主子随侍,理当多加提醒王爷才是,如此纵容主子才是不对的。王爷不能开枝散叶,太后抱不上小孙子的帐,无大人日后可都要担上一笔。”哼,他无非就是来替天行道的,除了太后他还用讨好谁!
王爷眼下虽说得了神医救治,胜算几何尚不好说,让他痛快几日不好么?无念红了眼还欲分辨,无尘却拍拍无念,示意他少同无非争辩:“非公公,我们走着瞧便是。”
无尘不过冷冷睨了一眼无非,反惹得无非身上好一阵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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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室本来春光乍泄,卓颂渊一抬头,亦是一愣。
榻边冒出来的,竟是母后矜贵无比的脸。
卓颂渊虽黑了脸,仍压低了声道:“还请太皇太后移步外室稍候,万勿高声。”
太皇太后按捺着一肚子的气,一来即便是这场面下也得自重身份,而来又不好不给儿子面子,寡着一张脸移出去了。
岳麒麟压根就没醒,隐约觉得吵吵,咕哝一声侧身朝了里头。卓颂渊挪下卧榻,在外悄悄合上了内室的门。
太皇太后出口便问:“哀家听闻你病了?究竟是小四你病了,还是燕太子病了?”
卓颂渊照实答:“是儿臣病了,这几日全亏燕太子悉心照料。”
“哀家怎么还听说,原是启皇陛下派了敕使来接外甥走,小四为了追他,这才累病的?”
卓颂渊蹙眉冷言:“太后竟知此事,儿臣本来还在猜启皇缘何派人来此。”
太皇太后一直是背身立着,此刻却与儿子声声忆起旧事:“小四可还记得小时候先皇教你弈棋,每每……”
知道捣乱之人乃是母后,他反倒松了一口气,抢白道:“先皇每每斥我太过执着于格局之中的缠斗,以至误了棋局。”他淡笑,“说起来,成义的棋路倒是颇承父皇之风,气魄磅礴不拘细节,假以时日,儿臣想必不是他的对手。”
太皇太后转过身来,冷声不快:“我们在说你,不必扯到你那宝贝侄儿身上去。”
卓颂渊恭谨道:“是。”
“最肖似先皇之人分明是你,先皇向来只是佯斥而已,私下赞的却是小四即便恋战也能眼观四路的眼界。”
卓颂渊打断她:“母后……”
“颂渊,哀家本不当说得太多,你幼时所怀擎云之志,到如今甘为你侄儿做嫁衣,所图为何我从不过问。 今日却想仔仔细细问你一声,你如今之所图,难道只是里头那么一个……哎……”太皇太后话说不下去,花容一颤,兀自拭起了泪。
他所求为何?不过求自己身后,所爱之人依然能够活得平安喜乐。
卓颂渊知道母后误会,他却碍于麒麟女儿身份,实不能辩。道阻且长,并非怀着愿望便可以去往目标,所有的筹谋,还需步步踏实地走完才成。他心底亦是沉沉,却只能硬着心肠道:“母后多虑了,儿臣少时爱在棋局间厮杀缠斗,只是杀赢了又待怎样,不过是继续困斗于日复一日的繁冗政务……儿臣早已身心俱疲,实无工夫深想什么鸿鹄志向。若真要说我之所图,不过期盼成义能早早亲政,也让我好甩了这顶权倾天下的帽子,归隐南山,当个闲王罢了。”
——我已鞠躬尽瘁,您还逼我作甚?
太皇太后苦笑:“你不纳妃,一无子嗣,待你归隐之日,难道要携着那孩子的手,与他共赴南山,同看那日升日落,云起云灭?哀家绝不是在讥笑于你,颂渊,莫说这种情感世所不容,便是容得你们,你道便能天长地久了?”
南山之事,他实在亦是暗自憧憬过的,不过随后多半自嘲,自己有命活到那一天?此刻卓颂渊听得心中一颤,随即浅笑:“我听不大明白母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觉得小儿子简直过分,都被捉“奸”在床了还在这里装清纯!然方才小四望着那孩子睡容时的眼神,分明又专注又缠绵,看得她这亲娘心中是又痛又嫉。
可惜话却难以说得直白,太后只得道:“哀家晓得小四重情,可这天下,莫说男子,即便是女子,真正痴情又有几人?”
卓颂渊赔笑:“母后教诲得是。为政当是以法辅德,最忌便是这个情字,此事儿臣亦当教给皇上谨记才是。”
太皇太后气极:“真不该来管你的……病可是好些了?”
“要母后挂心了,小病而已,来势汹汹,好起来却还算快。”
太皇太后素以为小儿子身子健硕,倒也不以为意:“哀家说句你不想听的……那孩子年纪尚小,如今便是再知冷知暖体贴入微,哪里就能作得真了。他今朝不过爱你是棵大树,他日他亦成了参天大树,那时候天宽地广,还会爱惜小四这一棵老树么?”
卓颂渊自嘲:“我听着仿佛是母后在嫌弃儿臣老。”那家伙总说自己一点都不老的。
太皇太后咬牙:“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倔强!燕太子听闻启国敕使访京,难道不是自己打算偷偷溜走?他如此便生出去意,哀家今日所做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