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昨夜得了雪莲,本当由褚神医在雁门入药的,然而一来雁门当地的水并不适合入药,二来,麒麟亦想亲自为他将这得之不易的金雪莲捧了来,让皇叔亲看上一眼。她知道皇叔如今正为戎国之事愁困交加,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若让他看看这盛放的雪莲……如此喜事,如此吉兆,就算是给她的奖励,也当以身相许了罢。
这会儿她可怜兮兮道:“我又怎么啦,孤知道你们楚人守旧,可孤眼看这都要娶你了。孤一直也不逼你,想教你也想要孤的时候才……可一晃眼看都快一年了,除了皇叔被孤在水下撞破那回,皇叔对孤竟是没有一丝渴望的……其实皇叔的身子早就被孤看光了,依你们那些守旧的说法,皇叔的身子早就是孤的了!孤白担了这个名头,却一回也不得取用的,真是何其可怜。”
有没有那么迟钝的人,他对她没有渴望?麒麟对他的身子恐怕倒是好奇居多,更想将对方吞了的人……他现在就有念头,想要吞了她。
然而她将他说成个负心郎,他一时竟觉无可可驳。不由忿忿揉揉她的脸:“近来……不是忙么。”
麒麟借机道:“听说忙……才更需要纾解的罢。孤一直很想问问皇叔,是不是此番事不能成,孤从此若成了那亡命太子,皇叔便不要我了?”
卓颂渊臂间一紧,将麒麟往怀里揉了揉:“一派胡言。”
“那你究竟有什么可顾忌的?”
卓颂渊无奈道:“东西,你不能……”
麒麟小手往他唇上一封,面上羞红,低声道:“又要说我不能有孕是不是?上月你以此作借口,我也不懂。昨夜我是月癸水方去,今晨出门时候,我还特特问了褚神医,神医居然教我说,这几日定然是不会怀上阿鹿的!颂渊我知道你偷偷也读金匮要略什么的,肯定明白的是不是,你一向是故意欺侮我……”
卓颂渊心中半悲半喜,她竟连这个都琢磨好了。他既希望麒麟知道自己并非无情,又因为浑身的烧热有些微难堪,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才好。而她的手指依然于他颈畔轻挠,他被她惹的愈发火烧火燎,只是多年养成的矜持,又让他不懂得说什么丢盔弃甲的话。
难道他要告诉麒麟:“好,今夜本王由得你宠幸”?这个小呆子,尚不知是谁宠幸谁!
而她的小手渐渐探入他的衣襟里,初时的触感只是冰凉,慢慢她的指尖被捂暖了,前胸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逗弄,引得他竟有些局促,哑声唤:“东西,我不能……”
他并未想好怎么答,怀中这个后知后觉的小呆子却是误会了,他这一声“不能”,似往麒麟身上从头到脚浇了一泼凉水。她顿时抽了手不再抚他,心沉到底,泪水汪在眼眶里:“我不能,你不能……总之就是不能,好罢,好罢,孤往后不提就是。”
卓颂渊有些慌:“东西……”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晚餐都还没吃,总不能空着肚子……
幸好麒麟不曾被他这不解风情透顶的气跑,却用手一挡,不再允他说话,自己噙着热泪喃喃:“前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皇叔走了,孤就那么眼睁睁……送走的你,你同上回在云阳驿的时候一样,满面灰白,出了许多许多汗,说你这就要同孤告别,再也不见。醒来我正痛哭,秦叔叔的消息便来了,多好啊,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没想到皇叔跟我压根不是一条心思,从前说要从了我,估计也是应付我玩玩的……”
卓颂渊愈听心头愈紧,软声道:“你这小呆子,方才我并非那个意思……”
岳麒麟将那个木盒子再次抱了抱,伤心得无以复加:“皇叔不必解释,搪塞了那么多回,若还是不明白,就真的不解风情了。孤是个小孩子么,瞧了孤这样不男不女的呆子,哪里会生出什么邪念,孤太自作多情了。”
“怎的更呆了……”
麒麟沉浸在那场噩梦里,也无暇理他,只管静静又流了一回眼泪:“成义常说自己累了,孤今日也觉累极。”
说完那话,她再往他怀中紧紧靠了靠,脑袋一歪。
卓颂渊还欲解释,却隐隐背上传来的低缓匀净的呼吸声。这风尘仆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跑来勾得他满身是火的家伙,居然捧着那只硌人的宝贝木盒,倚在他怀中呼呼睡着了!
怀中的身子渐沉,并非佯装逗他,他怔怔又低头望了一眼怀中这位宝货,当真悲欣交集。
**
并州一带秋凉得厉害,麒麟受了伤,又睡得极死,夜黑方才醒来。
卓颂渊早便命人在屋子里生了个火盆,她醒来的时候小脸蛋红扑扑的,揉着肚子咕咕叫唤。无尘给她端了牛肉饺子来,卓颂渊去瞧她的时候,她正风卷残云得很欢。
卓松在她身边坐下,生怕她生着前次的气,试探着问:“睡得可好?脚还痛不痛了?”
岳麒麟是个不大记仇的人,美味当前,心也平了,气也顺了,此前的挫折亦化作了饭量,嘟嘴哼道:“还好罢,脚痛也抵不过心痛,至于这颗被剁成馅的心么……晋阳的牛肉饺子的确是一绝,既美味,又以形补形,脚痛早已忘了。”
卓颂渊又气又好笑:“吃饱了?”
岳麒麟瞥他一眼:“你都不欢喜孤了,还在乎孤是不是饱的?”
“满口胡言。